柯尊解先生作品的乡土气息……方言
三伯父其实是我的一位远房堂伯父,大约要上数四代才是一家人。但村人讲究“没出五服”,就是亲房。
我有三位这样的伯父。
大伯父柯昌才先生,号茂林,是位有些名气的乡村武术教头。传说他的铁头功非常了得。可他从未在村人面前展示过,唯有传说,却颇有些传奇色彩。
村里有位牛高马大的青年,力大如牛。有一年,就在打谷场,他与一条牛各套一副牛轭,对拉一只打谷的石磙,结果居然没分出输赢来。他家里人就觉得他是个习武的材料,托了很多人来求我大伯父收他为徒。
我大伯父却执意不肯,却说“学打就是学挨打”。乡村人叫“学武术”为“学打”。我大伯父认为,学打的人,先得学会“打不还手”,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院墙里面还有间舂米的碓屋,碓屋里还有石碓和石臼。
我的三伯父就到背后山上,选了一批枞树桠,先把枞树大枝扽掉,只留下一个丫字形的树茬。过段日子,枞树油都从那个树茬上冒出来了,三伯父就再上山去,把冒了枞树油的那些树茬斫下来,一串串的挂在堂屋晾干,晚上就点着了当灯,给我读书用。
这种东西,我们叫它“枞挂亮”,从前还有个学名叫“松明子”。
我换了书拿回家,一般都是连夜读完,不管是多厚的小说,都是一夜读完。那时候,我一个人住一间屋,用的是个五十五支光的大灯泡,
那年“双抢”时节,我回到了生产队。我剃光了头,毒太阳下,无论是插田还是割谷,我故意赤裸上身,不戴草帽,只穿一条短裤衩到田野里劳作。有时候,暴雨骤来,电闪雷鸣,别人都往家里跑,我却故意冲到田畈里去,任狂风肆虐,任暴雨肆虐,任千里的闪电劈我,任万里的雷霆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