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宇宙的某一个角落,什么都没有,空旷、荒凉了亿万年。
这种荒凉、寂寞,连宇宙自己都难以忍受了。于是,它在那里下了一场雨。
雨水来自包围这片荒凉的一些星球,宇宙中有水的星球并不少,所以调度起来不难。它说:来点儿水!(其实它没说出声)水便从一些星球中涌出,直奔这片荒凉的中心而来。
要知道,那是一片没有重力的真空。所以,正常情况下雨水在那儿将会变成无数水球自由飞舞。但其时,荒凉的中心出现了一点古怪。因为在真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有边界的小范围的力场,就像广袤平坦的真空荒原突然陷下去一个坑——这坑真是不大,直径也就1万多公里,这个尺寸相对于那片荒凉,不过是九牛一毛,相对于宇宙,更属聊胜于无罢了。
所有飞舞于荒凉的雨水立即往陷坑中跳,它们环绕着暄腾着跳下荒凉的悬崖,比你见过的最壮观的大瀑布还壮观——一瞬间,所有的雨水被陷坑所吞没,它们的流速超乎你的想象,因为它们本不是普通的流体,严格说来,它们是某种等离子体,超流体。
当所有雨水聚集之后,那个古怪的力场倏忽间又消失了。也许它在世界上只存在了一两秒钟,谁能想到却成为日后一场风花雪月的最初因缘?
那些聚集的雨水并没有崩裂——如果它们崩裂,散开,不过是在宇宙的某个角落再下一场大雨,就没有接下来的故事了——但它们没有崩裂,相反,雨水之间似乎感到了一种亲密的冲动,它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成为宇宙间一滴小小的水珠。
直径约1万公里的水珠。
(关于这滴水珠的来由,还有另外一个传说——当然,只是荒诞不经的传说而已:相传宇宙深处有一棵大树,称为“弦”,树冠覆盖亿万光年,每3000万年从大树的树叶间会滴下一滴露珠,据说,这滴水珠是“弦”滴下的第一百颗露珠。)
又是亿万年过去了。
水珠在宇宙的角落中静静地呆着,蒙受了宇宙间亿万年的风尘,慢慢地发生变化。
很多路过的小行星不小心掉进来,就像石块掉进了池塘。
很多彗星拐弯时尾大不掉,把它们脏乎乎的裙摆浸入水面。
原先透明晶莹湛蓝的水珠,渐渐变得浑浊。
某一年的初夏,一粒来自太空的小东西掉进了浑浊的水珠。它可能来自彗星的裙摆,也可能来自路过的飞船。那个夏天,经过水珠附近的飞船骤然增多,原因无人确知。
奇异的是,那小东西在水面上开始迅速生长,当年盛夏,便从几毫米大小长成了两座相连的青山模样,其实,那是两片巨大肥厚的叶子,叶子底下还长着密密的水生根。
古代水球上的人们称之为“青萍”。
现在地球上的人们把池塘水面上一种小小的漂浮植物也称为“青萍”。
2.
光阴似箭,永不停歇,转眼间到了公元2007年7月13日。
那一天下午3点半,北回归线附近的南方,昆明金碧电影院2号厅,数百双眼睛正盯着宽大的银幕,其中一半是孩子。
美国大片《变形金刚》正在上映。
这是一部以来自塞伯特恩星球的机器生命为主角的电影,机器生物的战争从外星延烧到地球,围绕保护或奴役地球人,正派角色汽车人和反派霸天虎在街道间激烈厮杀。他们一拳就能把大楼砸个大洞,溅起的钢筋混凝土飞满银幕;当他们在大街上追逐奔跑,脚下的人群和车辆就像蚂蚁一般慌乱逃窜。
震撼的影音让观众不时发出惊呼,有些孩子被逼真的暴力场面吓得蒙上眼睛。
突然间,更让人无法置信的事发生了!
打斗现场一位霸天虎化作飞行器,轰然冲出银幕,将电影院的屋顶撞了个大洞,转眼消失在天际!
“怎么可能?”
是的,当时在场的成人观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以为那是逼真的电脑特技。飞行器消失后,他们就根本记不起发生过的事,因为那霸天虎飞走时释放了一段特殊的电磁脉冲——那些脉冲能像清洗磁带一般清洗人的记忆。
第二天昆明的新闻报道说,《变形金刚》让影院“爆棚”,某某影院发生屋顶坍塌,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3.
同一天黄昏,中原,环山而建的城市,亮起星河般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