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发生前没有征兆,像死神降临时一样无声无息。捷达和天籁融合到了一起,热气腾腾的如一对兄弟之间的拥抱!
四平被人从捷达车里弄出来几近“肢离魄碎”,在医院昏迷两天后醒来第一句话是问开车的儿子死了没有,可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别人的回答,身体裹得像木乃伊,脸如小时候打架被吴远揍得那样的面目全非。
四平每一块骨头都像要撑开皮肤冲出身体,一阵阵疼痛袭来都让他嗓子里流出一声轰鸣!
半年前他把自家九亩地租给了吴远,因为种地的收入除去水、电、种子、化肥、农药之外就所剩无几,日子一直紧巴巴的。吴远出去快二十年了,在城里经营一家加工厂,小有成就。这次回来一边喝酒一边叙旧,顺便租了四平的地,每亩每年四千,这样四平每年地租三万六千元,可以给辍学儿子买辆二手车拉活儿,也算个营生。吴远和四平一起长大,骨子里看不上四平,他的志向高远,腻透了村里的穷日子,在外边混的不错,终于一朝衣锦还乡。有钱的日子让吴远如鱼得水,城里多了很多局长和老总之类的朋友,乡里都去求他办事,而且很多事情他都能想各种办法拉各种关系给办成。四平从来没找过他,这次倒是吴远来找四平想租他村里位置最好的那块地。
酒桌上他俩都没少喝酒,尽管都不太喜欢对方。四平当年也想出去打工,父母身体不好,一直搁置着自己的想法照顾老人,转眼就是十五年,老人都入土为安了,他也少了那份执着,想为儿子某个营生踏实过日子就行了。
吴远说想用四平这块地建个休闲度假村,四平说他这是机耕地,改变使用性质上边不允许,既然承包人名字是自己,不想找那个麻烦。吴远拍着桌子说咱有招,找局里的熟人可以办养殖手续,一些临建设施是允许的,而且土地部门也有熟人可以操作。四平将信将疑的看着吴远。吴远得意的端着酒杯说:出门办事有本事就有办法,没本事就被法办,这是硬道理。说完喝口酒,挑着眉毛看四平。临走时吴远钻进自己的老捷达车里,问四平这车要不要,自己想换新车了。四平说你注意点吧!酒驾不安全。吴远不屑的摆摆手开车走了。
四平买了吴远的捷达车,三万块,加上保险和维修正好是吴远给他的一年租金。没了地四平在村里也很忙活,常东家西家的到处给乡里帮点闲事,他做事本分人缘混的不错。儿子学了驾照,可以在乡里拉点活儿贴补家用,生活倒是安逸。
吴远觉着自己占了四平老大便宜,憧憬着他的乐园,跑着各种手续规划自己的设想,他琢磨这事像四平一样的伙伴们谁也办不到。庆幸自己能早早出来见世面,没一辈子当“土包子”。手续很快办成了,开始按图施工,暴土扬长的一片喧闹。
乡里来人说四平人不错,做事踏实不贪,想让他参加村里选举,四平说自己家里事不多,可以帮帮忙,村干部就不当了。于是村里大事小情都找他商量,四平不遗余力的尽力而为。他也常去自己的地边看看,庄稼和果树都被刨的东倒西歪,像喝醉了酒的吴远。那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可怜吴远,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那天儿子带着四平去市里,是村里电网改造的事儿,阳光明媚乍暖还寒,与大货车会车时一辆轿车从大货车后边钻到了捷达面前,轮子撕心裂肺的嚎叫......
吴远并不知道四平可怜过他,每次回村里都情绪亢奋,此刻正憧憬着闲云野鹤的新生活,到时候乡亲们一定会用羡慕的口气夸他是何等的光宗耀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涨的飘飘忽忽,安全带在隆起的肚子上像束缚自己的枷锁,他顺手解开了枷锁,感觉神清气爽。崭新的天籁轿车风驰电掣,那一天也是阳光明媚乍暖还寒。
两年后,四平主持把村里的土路修成了柏油路,正在筹划着给村里建秸秆沼气。儿子换了车还在乡里拉活儿。
那块地里的树苗和庄稼又已经枝繁叶茂。
四平当了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