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父亲的决定里活着,我很痛苦

1.

在小的时候,母亲总是答应我带我去看海。

可真正看到那片蔚蓝,确是在我高考完之后。那带有魔力的深蓝,使我久久不能忘怀,宽阔无涯。

我哭了,有羡慕,有嫉妒,还有悔恨。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被家乡所在的大西北,一个省会城市的大学录取,我错失了来到外面的机会。

不是我不愿争取,不愿离开自己已经熟知的家乡。而是父亲一句,女孩子离家近好,阻隔了我的梦想。

我从小不敢反驳他,印象中的父亲总是很严肃,替我做着各种各样的决定。


我想,我还是不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如果再坚持一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我喜欢善良坚强勇敢的女性,像是所有小说里的那样,所以她们才可以得到幸福吧



2.

  小时候,我的衣服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

  父亲从不让我穿裙子,也不让我留长发。一次次的反抗,换来的总是满身伤痕,还有母亲的哭泣,久而久之,我便像是认命了。而所有人,都说我懂事,听话。可你们知道么,我一点都不想懂事。

    父母是国企的双职工,在很早之前,行业还算好。家庭条件并不算太差,可父亲总觉得出去旅游会扰乱自己的心,为了让我静心学习,哪里都不许我去。直到上大学为止,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的姑姑家。

  每每暑假过完,开学第一天,听到同学们说起自己去了哪里,又买了新裙子,却只能忍住自己的泪水。

    因为我的短发,和常年牛仔裤、运动鞋、各种长袖短袖T恤。班上的男同学叫我“假小子”,女同学也都不和我玩,没有人说话,我就保持沉默,渐渐感到自卑,或许我生来就不如我的同学们吧。



3.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初中,我有了两个朋友,都是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那时候,家乡各个学校开始统一服装,大家都穿起了或蓝白,或绿白的运动服,似乎我也和大家一样了,或者说大家开始,和我一样了,这样想着,心里不免有些高兴。

  我把头发留长了,能够扎起了一个小辫子。渐渐的,那两个女孩子带着我,认识了更多的朋友,有男生,有女生。

    第一次体会到友情的滋味,我深陷其中。

    可是没有想到,班主任打电话给了我的家长,说我早恋。

    那天刚到家,迎来的就是父亲的巴掌。

    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后,我一遍一遍解释我没有,一遍一遍诉说,却又背上了污蔑老师的罪名。

  我除了哭,什么都干不了。

  后来,我的头发被剃掉了。是的,一点不剩。

    坐在理发店里时,我眼泪一直在流,却一句话都没有说,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却不及心里的一点点疼痛。

    后来在班里,我总是能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可是不敢看,不敢动,我只怕我稍稍一动,眼泪就涌出眼眶。



4.

    高中很忙,无人关心谁美或不美,谁干了些什么,每个人的话题都是参加了什么补习班,或者马上又要考试了。

    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的成绩一直平平,然而对于这一点,父母都很释怀,他们的要求是能考上大学就够了。

    高考完后,成绩出来,似乎就与我无关了。父亲当年因为理科好找工作,给我报了理科,而今又看到了自动化就业吃香,给我报了这个我听都没有听过的专业。

    之后就是最长,也是最轻松的暑假,我说我想考驾照,却被拒绝了,或许是他觉得我长大了,竟然坐下跟我讲原因。

    其实,他就算什么都不说,我也是不敢反驳的。

    他说我年龄太小,无法掌控自己,万一出了车祸没有办法处理,等到年龄大一些再学就行了。

而后来,驾校费用一再升高,考试难度越来越大,直到现在,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了。



5.

    专业很难,而我物理也是最差的一科,勉强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

    而此时因为产能过剩,很多同学都转行做别的了,而专业限制,所以招聘信息上都有个要求是性别男。

    我提出想要去大城市试一试,却被强烈的拒绝。

    他说我没去过外面,不知道外面有多难。

    他说我看的电影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他说稳定才是最好的。

    女孩子又不要你多努力,能挣口饭吃就行了。

    可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却不是拜您所赐么?可我却不敢说话。

    后来他托人找了当地一个电厂的关系,我成了电厂里一个运行工。

    父母都很开心,因为我进了国企,有了所谓的铁饭碗,以后的生活就是结婚生子,带孩子,复制着厂里所有老师傅的一辈子。

    可他们不知道,每每夜班的时候,睁不开的双眼和让人恶心的头晕。生物钟错乱,睡眠不规律,每次睡醒枕巾上的大把头发。还有领导恶意克扣奖金,都自己揣进腰包的嘴脸。

    每天一睁眼,我就想要流泪,想要逃离。

    每天进了厂,看到厂房,看到烟囱,就抑制不住的痛苦。

    一年,两年,每天上班下班,我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和任何人交流。

    而父亲在催我结婚。而我甚至连一个男性朋友都没有。他说,那样他就完成任务了。

    如果这么讨厌这个任务,又何必生我呢?


生活还是在继续,如一潭死水,像一堆死灰。

每天看着飞舞的沙尘,广袤的戈壁,心里还是回想起那篇海,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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