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8个月,这是我的第一个父亲节,需要去公司加班。
在公司楼下吃早餐,店里飘起筷子兄弟的《父亲》,声音很大,想到一件很惭愧的事情,几度哽咽:
大约2年前的一个夏天,三姊妹和老爸发生了争执:老爸要在老家建一栋房子,他只准备了4万、剩下的钱要三姊妹凑。我们三姊妹按照老人家的规划一算,没有30万房子没法建成,按照三姊妹当时的财力根本撑不起老爸的规划……而且,三姊妹都计划在城市里安家,耗费那么大财力穷山村建一栋大房子,简直是“天理不容”……原本以为老人家是怕老了没人照顾,三姊妹提出子女在哪、他就住哪,结果老人家说在老家建房子是为了大城市打起仗来了、我们可以回去住,建小一点还不行!在镇上买房也不行!一定要给我们建“避难所”的理由成功地点燃了矛盾导火索。
老人家很犟,为了不让场面一直僵下去,我发起老大、老二决定“以理服人”:座谈会,慢慢说服老爸。先让老大、老二先准备一套自己的台词,我掂量着说,毕竟她俩的怨恨比我深:父母联手阻止老大了一段美好的恋爱,老爸断送了老二和老大的学业。
我负责把老爹喊过来“商量”,从老人家的神情我知道他心里很清楚这就是子女摆的“鸿门宴”了,尽管如此,他还是答应坐到一起商量。
会议开始,我先铺垫一下现在这种和平的社会背景、再描述一下整个家庭的经济实力,结论是:暂时不宜在老家投入超出整个家庭实力的钱去建房子。
老人家根本不接招,直接描述他的“蓝图”:拿靠马路边的大水田建房,后面挖一个池塘养鱼、侧面建停车场、必须保证每人有一间房,还要整一块地给老妈种菜……
老大打断老人家滔滔不绝的描述,给出提议:是不是可以延后?因为大家三五年回不去,现在建了白建了,我们可以保证他一直有地方居住,或者老妈镇上买的保障房可以先装修给他住?
老人家不同意,认为那是老妈娘家的亲戚骗我们钱的,把我们养这么大,报答他的时候来了……
老二是个暴脾气,直接火了:要不是出事的时间段,你出了钱打官司,这种事情理都不会理!仔细想一想,出事是因为什么?父母没有教育好!你就负责生下来,不负责教养,现在有什么资格向子女索取?……小学都供不起!校长免费让我上学,只需要供生活费都不干?老师找到家里了都不同意,就为了你那点面子?凭什么!我刚从监狱出来你就要钱,良心不痛么?
我和老大一懵:坏了,场面已经失控了。转头去看老爸的时候,他脸涨得通红、最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老二的怨气随着场面的失控暂停了发泄,我瞄一眼老二,她眼神里的愤怒还在……
老大抽了几张纸巾给爸,缓和一下情绪后,老爸布满血丝、眼神空洞地自言自语:是!是我没有用!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真的没用……
……割断线 ……
三姊妹最后决定还是让老人家回家建,没有人愿意调查老头子是怕被子女抛弃、还是在外面混了大半辈子想在村里建个房子扬眉吐气、还是真的怕打仗没地方躲……大家能拿出多少钱给老爷子交个底,剩下的事他自己掂量着办。
这是我对父亲最惭愧的一件事:阻止了一场最失败的“家庭会议”。
纵观身边,发现太多对父母不满的案例:老爸他自己就埋怨爷爷的多段婚姻和去世后留给他压得抬不起头的外债、老舅一直记恨着外公扼杀了他要当海军的梦想、小时候同伴恨透了她老爸逼死抑郁症的妈……人性的丑恶、时代的弊端,各种各样的原因、各种各样的怨念,我想用另一个故事阐述对父亲“恨”。
今年5月份的一个下午,公司组织看《摔跤吧,爸爸》,在谈观影感受的时候,一个平常看起来非常活泼的94年姑娘,她说:
她非常羡慕电影中的女孩,哪怕是爸爸那么苛刻地管束她、哪怕是爸爸自私地用女儿来实现他的梦想。
爸妈在年轻不懂事的时候生下了她,没多久爸爸就因为犯事待进了监狱,从此她没有见过爸爸。小时候性格非常要强、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比别人差,所以她看起来很开朗、背地里很坚强。但是难免在某些时刻非常记恨不懂事、没能力的父母,给不了生活、给不了安全感……
当情绪冷静下来,她觉得还是应该感激他们: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伟大的父爱和母爱,至少,给了她生命……生命生来就伟大、生命值得自己认认真真对待。
对啊,生命生来就伟大、生命本来就可贵而美好!
那么,对于父亲,给生命,即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