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门是敞开的,我和爸爸坐在堂屋里等妈妈妹妹回来。虽然八点才过,在北方的腊月间,窗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桌子上整整齐齐摆着四碗面疙瘩,几片绿叶子菜飘在大个大个的金黄色的面疙瘩这件,看得出来放了好几个鸡蛋,吃起来一定松松软软滑嫩嫩的爽口,刚刚又回锅热了一次,还冒着热气。
看得出来爸爸生气了,炉火把屋子照的亮堂,也照着他铁青的脸。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受了欺负,却没有能力替她出气,换哪个男人,都会生气吧。
“刚才我从前面的巷子里回来,路过大队长家了,家里没开灯,那家人应该还没去走动吧”为了缓缓气氛,我试探性的说。
“是嘛”爸爸心里在琢磨事,根本没听我说了些什么。
院子里响起了两个人缓慢的脚步声,其中一个人像是拖着一条腿。
我赶紧起身,打开门,房檐下微弱的灯光只照出了她们的身影,连衣服的颜色也分不清楚,我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就是我们等着的妈妈和妹妹。
妈妈单薄的双唇紧闭着,从外面回来,许是风太大,吹乱了头发,我觉得妈妈又老了一些。
“刚才路过大队长家,那家人果然去了,正给送礼呢,我们看的一清二楚。”妹妹扶着妈妈坐下后立刻便说。
我扶了扶妹妹肩膀,“先不说这个,妈,我只听说医生家儿子追着你撒炮,到底咋回事呀”
“跟你燕姨一起出完了一场戏,从剧组回家的路上,就在大队长家门前,看到三五个小弟娃坐在路边,没当回事。刚走过他们身边,脚下就响火炮了,吓得我赶紧跑,后面医生家那娃就追着我扔炮火,一路跑,一路扔。我停下来吼他看看清楚,不许扔了,他到更起劲了”
“这没家教的小崽子,妈,你没受伤吧”
“还好冬天鞋底厚,鞋底虽然炸了个洞,脚到没大碍,只是皮外伤,已经包扎了”
“但是明天的戏得跑得跳,妈妈被炮火炸伤的事导演已经知道了,打电话来让妈妈明天别去了”妹妹补充道。
没错,我妈是一名群众演员。因为我家在革命红色基地,常年都有剧组来拍戏,我妈农闲的时候就去当群众演员挣钱补贴家用。我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有人进院子里了,热情地叫着我和妹妹的小名,听声音我就知道是我们家当了村干部的亲戚,肯定是来劝我们忍忍,息事宁人。
果然,当了妇联主任的小姑婆不请自来“静啊,我听说了,你脚没受伤吧,都是房前房后的,何必闹得那么僵,都是些小兔崽子不懂事,不要跟他们计较。”
“比我妹妹都大两岁,还是小屁孩吗,再说了,还在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嘛。有啥事不先来道歉,倒先去大队长家送礼,以为天下就他大队长一个官吗”我从小都见不惯这个势力的亲戚,立刻回击道。
“哎呀,你就别火上浇油了,静啊,脚受了点伤,明儿还去群演吗,这个剧组我听说要呆挺久的,可不能就这么不去了,要的多久才等到有活来”
“我妈鞋底都被炸了个洞,能不受伤吗”
“皮外伤忍两天就好了嘛”
“没错,搁你们家二三十岁的儿子儿媳,皮外伤忍忍就过去了,可我妈都48了,您怎么能要求一个48岁的女人像青年人一样干活,受了气也一言不发”我太过气愤,眼泪止不住的淌。
“静也48了,老了,我们都老了”小姑婆可能是看我们油盐不进,劝不住,自顾自唠叨着走了。
“不管他们走动到哪,就是去找到了县上,我们这口气也不能忍”爸爸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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