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阅读中再次看到林语堂的句子:“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柳蓬下,细犬逐蝶深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孩童水果猫狗飞蝇当然热闹,可都与你无关,这就叫孤独。”忽然生出一丝悲凉之意,虽然我自己并没有被孤独困扰过,相反还很享受孤独,可是此时被这段文字渲染地理解了人到了老的时候的孤独。
记得以前被孩子的顽皮折腾得很无语时,我就会哼唱起当时正流行的刘若英的那首歌:“我想我会一直孤单,就这样孤单一辈子,天空越蔚蓝——”这时说话还不利索的孩子就会用小手捂住我的嘴,满脸地不情愿,嘟囔一句:别唱!第二次这样的时候,孩子更是反应激烈,不只快速伸手来蒙住我的嘴,还跺脚,还攥起小拳头,冲着我晃了晃,眼神里更是增加了犀利的恼怒。仿佛在说:我不是说了吗?!不许再唱孤单了,还一辈子,你怎么可能有孤单,不是有我吗?!实在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哼!再不听我的,小心我的拳头。
我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每每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都会笑好长时间。是的,多年来,我一直很忙碌,身边一直是花开花落,人来人往,在两个繁忙之间片刻的间隙中我经常会想起儿时没有任何杂念地看云卷云舒的单纯的日子。
有一年的国庆节,我临时决定回家一趟。午餐后,我们兄弟姊妹一起带着各自的孩子去超市,走到转弯处,我回头看了一下,看见父亲坐在楼东头晒太阳,望着我们一行多人,几个孩子在身边,最小的那个还蹦蹦跳跳的,阳光照耀着白发,增加了更多的和蔼慈祥的意象,我忽然感受到一丝的落寞,心想,父亲不和我们一起散步,会不会觉得孤寂无趣啊。弟弟也看到了说:父亲在看着他的后代在不断长大,一定很开心。我一向倾向于悲观,但是听了弟弟的话,我就冰封了这一丝落寞。姐姐还注释了一句:这次是大家回来得最全的了。是的,以往在外地的我往往是个缺席者。
数日后,父亲住进了医院,然后,离开了我们。
后来我们都会想到那个下午,我们在转弯处回头看到的父亲的身影,我看到了经过有严寒有酷暑也有春花和秋月的岁月漂洗之后的温和淡然以及其中的一丝孤寂和落寞,弟弟强调的是父亲看到后代们成长的自豪和幸福。弟弟说:父亲一定很开心看到子辈和孙辈们热热闹闹地在一起,然后想起他年少在江南水乡的日子吧,父亲那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自己将来会来到这个远离家乡的地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孩子,然后孩子的孩子也都大了,上了大学,也是北京的大学,与父亲多次提起的那个年轻时的梦相吻合。顺着弟弟的思路,我更加想到了那天的父亲或许是想到了更多,想到了在大庆油田冰天雪地的日子,那是我的出生之地;想到了在青海油田会战的日子,那时我开始学写信。每次收到父亲的信,我就会和姐姐各写一封一同邮寄给父亲。一次,父亲的回信中说姐姐的信内容丰富,说我的信虽然内容简单,但是字体工整好看。
一位隐者的作品浮现出来,我把这段话发给了学长无预,下意识中闪过一个念头:以学长的灵思和才华,可能会有一个更加精炼简介的关于孤独的作品。果然,不一会儿,学长发过来一个作品:
七绝 孤独
一瓜一子一田棚,一犬一虫池一泓。
一笑一癫犹一世,一吾一我一鸥盟。
注释道:我和吾有区别,概而论之,我,指肉体;吾,是指精神。庄子曾说过:“今者吾丧我”。
此时,我方完全明白隐者无预的个性签名的的意思:天马行空,离乡找家;独来独往,丧我存吾。原来我以为丧我存吾的意思是指每个人在红尘中不管是天马行空还是独来独往,在这个过程中都会既经历了悲怆又经历了欢乐。
说到底,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要不《百年孤独》也不会引起那么多读者的共鸣。当然,人也是可以消弭孤独感的,因为万物一体,万物一体是儒学道家佛学的智者都发现的一个事实,如何能同智者一样理解到这一点呢?人的意识中一旦有了慈悲,就会超越五官的感受,超越生物的定律,超越基本的生命物质,认识到自己与其他生命同为一体。如何让我们的意识进化到慈悲呢?生命的意义就是为了意识沿着这一轨迹进化吧,我想这就是教育的终极意义。
翌日,我正对以往一直不是很理解的“一合相”一词若有所思时,收到了学长的一组作品,七首《七绝》。我想这就是对万物为一的个性化地诗意解说吧。分享如下。
1.七绝 携犬回乡
一心一意一清晨,一路一车携一春。
一草一花歌一曲,一江一犬一闲人。
2.七绝 韩江夜景
一边一夜一通明,一角一人赊一汀。
一盏一壶观一片,一江一晚一舟横。
3.七绝 韩文公祠
一山一水一贤人,一庙一坊遵一身。
一侄一鞭桥一起,一乡一寨一江春。
4.七绝 愚痴未央
一生一世一愚痴,一聚一分争一知。
一笑一颦如一梦,一声一叹一差池。
5.七绝 摄影人生
一人一路一追求,一日一程寻一幽。
一草一虫凝一景,一帧一画一春秋。
6.七绝 孤独正解
一瓜一子一田棚,一犬一虫池一泓。
一笑一癫犹一世,一吾一我一鸥盟。
7.七绝 红墙柔荑
一红一绿一灰泥,一节一须如一笄。
一角一隅成一统,一朝一暮一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