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女儿叫玥玥(七)

工地上女人少,小朋友更是少之又少,所以玥玥没有固定的玩伴。

另一个面临同样问题的是工人生活区那边小卖部的男孩李可豪。但他已经上幼儿园了,总归还有些与小同学相处的时间。李可豪5、6岁的样子,比玥玥高出一个头还多,这两个人对玩的理解是不同的,在玩什么这件事情上必然有一定的代沟。

玥玥早上起床就打算去找可豪,我跟她说可豪上学去了。她不懂上学的意思,去了好几次都没看见人,便把“上学”与“不在家”划上了等号,以后只要没找着就边往回走边自言自语“可豪上学”。

有一天李可豪蹲在门口玩游戏,玥玥兴奋地跑过去说“可豪,出去”,叫了几次小男孩都不理她。她上前就去拉人家耳朵,可豪玩得正起劲儿被她这一闹,生气地说“你越拉我越不出去”。玥玥听到这话马上松开耳朵蹲过去小声叫“哥哥”。

小哥哥拿了虾条给她吃,似乎很合口胃,她连吃了好几根。奶奶觉得不好意思,便跟她说回家拿了钱再来买。她倒也乖乖跟着往回走,只是刚到院子门口,却一直拉着奶奶出大门,嘴里叫着“超市、超市”。“玥玥不去可豪家小卖部,要去大超市啦?”,站在一旁看戏的陈爷爷乐得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烟呛着了,边笑边咳嗽。

玥玥所说的超市,就是经常去看鬼和恐龙的那家,主卖进口商品,面向外国友人。

那家养了条又大又温顺的金毛狗,还养了个可爱又壮实的儿子叫韩佳亦。韩佳亦爸妈忙于生意,多数时候把他托管给阿姨,玥玥跟金毛打招呼的时间可远多于跟韩佳亦玩的时间,两人的“友谊”于是处于隔一阵儿建立、隔一阵儿又生分的循环状态。

韩佳亦妈妈似乎很喜欢玥玥,见着就要抱她、亲她。玥玥却是个进去就拍人家大西瓜、摸人家大菠萝的捣蛋鬼,有时候甚至转着圈儿的往里走,边走边念“酒!饮料!饼干!面包!酸奶!”。韩佳亦见她这样,就拦在前面不准她动,但因为还不会说话所以表达不出来,于是但凡玥玥摸一下他都要再摸一下,并配以“嗯嗯啊啊”的叫声和严肃地表情表示制止。玥玥转个弯儿又去数别的了,香蕉、苹果、橘子……

我生怕她打翻了什么东西,总是弓着背、紧贴她脚脖子跟在身后答应着“对的,饮料!对的,面包!酸奶,我知道,你真厉害,认识这么多!榴莲,是的,我们就看看不摸好吗?”,几分钟下来嗓子眼儿都要冒火了。

后来我不准她进去,只可以站了外面隔着玻璃欣赏。佳亦妈妈总是很忙,但看见外面眼巴巴盯着恐龙看的玥玥,一把提了绿恐龙放玥玥跟前儿让她玩儿。

玥玥的异性缘很好。我带她去滨江花园的小区里玩,碰见了一个澳法混血儿,比她大一点的样子,一双大眼睛,一头金色卷发,据说还是个童装模特。玥玥对眼前这个“生物”有点懵,不过小孩子之间的沟通比大人们快捷得多,追着玩具小汽车跑几个来回就熟络了。这一熟可不得了,玥玥伸出一根手指头去逗人家脸,这小模特被她羞得歪头缩脖子地笑,一脸娇态。倒是玥玥在衬托之下很有些大姐大的风范。

唯一相熟的小女孩,是十字路口买漂亮鞋子的薇薇家。玥玥喜欢看那些鞋子,恨不得逐个摸一遍,边摸边评论“漂酿!漂酿!”,甚至提下来一只两只的放在地上,试图把脚放进那一只两只的高跟鞋里。我简直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十八只眼睛来盯住她,防止破坏。

我有时候带玥玥过去,薇薇妈妈每次都分她各种零食玩具,但薇薇小姐姐总是因为作息时间不同而难以见到,玥玥又这样好动,我便有些不好意思总去打扰了。

有一次看《小猪佩奇》我问她,佩奇的好朋友叫苏西,玥玥有没有好朋友?她很肯定地回答说有,我又问玥玥的好朋友叫什么名字,她说叫玥玥。

我心里有点难过,她也许不懂朋友的真正含义,但这回答却是没错。玥玥的好朋友确实是玥玥,她自己一个人在房子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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