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听到《假如爱有天意》都会觉得鼻子酸酸的,不知道是这首歌太过伤感,还是因为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是在我们相识的那段时间?
1.
那一年是大学第三年的第二学期,还有一年才走出校门,所以生活过得不再无忧无虑,因为面临着选择,是考研还是考公务员,或者这两样都不去考,直接等待毕业了工作。
教室不再像大一的时候那样满满堂堂坐满人,有的学生去翘课旅游了,有的则去实习了,总之,人很稀疏,来上课的学生也不尽都在认真听课,在教室里面带微笑地刷着微博、聊着天,老师们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特别是那种没有意思的课,人更是少。
这一学期,我们新开了一门编辑课程,新老师没来给我们上课之前,班主任已经对他进行了铺垫,说编辑老师很厉害,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博士,现在利用课余时间来给你们当代课老师,你们可要多向他学习,特别是想要考研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春意盎然,学校里的樱花一片片、一簇簇开得很是热闹,樱花树下,拍照留念的同学很多,比划着剪刀手、咧嘴笑的……我只喜欢单瓣樱花,不喜欢复瓣的,学校里这两种樱花都有,复瓣的偏多,每次去食堂的那条路,路边的樱花树枝肆无忌惮地往对面弥漫开来,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天花板,而我,还是对它喜欢不起来。因为复瓣的樱花像纸花,尽管开得热闹,还是感觉缺乏娇嫩,几近干涸。
2.
新老师没来之前,我们都在心里期待,迫切想知道新老师到底长什么样,想问他怎么去选择考研报考的学校与专业,怎么准备考研复习……我们在寝室里也谈论过很多次要不要考研,我当时很排斥考研:家里条件一般,供我读大学已经是很大一笔开支了,再去考研的话,我真的很有压力;年纪比同学们大一岁,上学上的晚的原因,假如考上了,读两年三年出来岁数也不小了。我给自己做的决定是考公务员,那时候刚好寝室里有个女孩和我的想法一样,于是我们早早就买好了公务员的复习资料,在一些自认为不怎么重要的课程上,或者听课听得想睡觉的时候,拿出资料做几道公务员试题……
这一节课是编辑课,奇怪的是今天来上课的同学很多,大概都想听他给我们指点迷津吧。我和那个室友在埋头做公务员试题。
新老师来了:黝黑的皮肤,长相敦厚,个子目测170,一笑一排白花花的牙齿一览无余。看得出他有点紧张。他清了清嗓子,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我才知道他今年才27岁,比我们大三四岁,是华中科技大学的在读博士。他说他第一次考研失败了,复习了一年又考,考上了。简短的几句话,还是笑着说的,我们体会不到其中的艰辛,只觉得很是佩服。女同学们花痴状说老师好帅,好厉害,索要QQ号和手机号,那个时候微信才刚刚发展,还没有现在这样火,那个时候最炫民族风非常火,大街小巷都是这首神曲。
新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他的相关联系方式。我抬头看了看,本来不打算抄写下来的,转念一想,还是写在书本上吧,说不定可以帮上什么忙,或者自己又想考研了呢。于是,就写了QQ在书本的第一页上。
“这么快就有人加我好友了。下课了再通过。”他呵呵地笑着,敦厚,果真是山东大汉。
后来讲的什么课我也认真听了,不过最喜欢的还是他课间休息时播放的搞笑视频。下课的时候,他布置了作业,要求电子档,发送到他邮箱。没办法,只好加了QQ。
3.
他的课是两周才有一次,一次是两大节课,因为他所在的学校离我们学校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后来就加了新老师的QQ号,把作业发给了他。不知道是我发错了人,还是怎么的,我和室友们下课了去学校旁边的湖边拍的照片发到他那边去了,那时候还没有撤销功能,无奈,只好说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没想到新老师说:“那本来是要发给谁的呢?”我那时候没有男朋友,就回答说是发给一个同学的。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才不告诉你呢,给你说了下次上课你就会点我起来回答问题的。”
他说:“嗯,挺聪明的,不过我已经看到你的照片了,你照样逃不了的。哈哈。。。”
我:“……”,想了想,又补上去一句话:“老师,其实那照片是我同学的,我同学和我不是一个班的呢。”
他回答:“嗯,没关系的,小朋友,不要害怕。到时候上课扫一眼就知道了。”
于是,我就开始忐忑不安,害怕那一天的到来,怪自己怎么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因为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课堂上回答问题。
4.
校园里樱花继续开着,乍一看,都看不到绿叶,只有繁密的花,我有点不那么讨厌这如纸花般的复瓣樱花了。竟也在樱花下面比划着剪刀手。
又过去了两周。
“今天有编辑老师的课。”我在宿舍里对室友们说。“哎呀,你不说我们都差点忘了。”我是数着日子过的,怕被点名回答问题,能不记得清吗?
我照常在课堂上做着我的公务员试题,低着头,即便他提高了嗓音,我还是不敢抬头。我甚至没有敢穿发给他的照片上穿的那件衣服,甚至故意把头发扎起来了,这一切都是希望他不要认出我。偶尔为了记黑板上的笔记,不得不抬头,有几次与他目光相遇,都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眼睛移到别处,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脸上那一丝狡黠的笑,抿着嘴偷笑,是不是只有我发现了。这一节课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他没有提问题,还有一节课。
这节课,他突然从讲台下走下来,有好几次走到我座位旁边停下了,我好像能听到自己心脏突突的跳动声。他应该是看到我的公务员资料了,在我突然意识到要把资料挡起来的时候。
他提了一个问题,然后紧接着说了一句“这个问题我们就有请张小莹起来回答好不好?”
“哇,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是只看到了一张照片吗?”我被这个问题纠结地不行。甚至忘记了思考他提的问题,他又把问题说了一遍,因为没有认真听课只顾得做公务员试题,自然回答不上来,只好对着黑板上他写的板书随便扩展加工了一下。
“嗯,回答得不错,请坐。”
后半节课,我没有做公务员试题了,认真地听他讲课做笔记。
5.
电脑弹出了来自他的消息:“今天是不是很紧张啊?”
我:“才没有呢。老师你是怎么知道哪个是我的,我今天没有穿上次那个衣服也换了发型啊。”
他:“不告诉你。”
我:“……”
他:“对了,你有没有打算考研呢?”
我写了一长段文字说明了不想考研的原因。
他回了一个:“哦。”
我也没有再发一个标点符号。
沉默。
“对了,马上就五一了,你怎么过?”他问道。
“睡觉,玩电脑。”我说。
“我还想去你那个城市玩呢,可惜不怎么熟悉路线。”
“如果老师想来,那我就当导游。”然后给他举了几个比较好玩的地方,让他选一个:天下第一坑,东方山,西塞山……他最后选了东方山。
后来的聊天中得知他至今单身,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就他的话来说应该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他表白失败。如今那女孩已经嫁给了一个看起来老相的男人。而他因为家里条件不怎么好,在谈朋友这方面自然少了一些底气,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家里父母也催着。他把他家里的全家福照片发给我看的时候,我真的被吓住了,小瓦房,很破旧,他在一群人里呵呵地笑着,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照片左边是一条黑狗,眉毛是白色的,他说那狗叫四眼。
6.
眼看着离五一越来越近了,同学们都在计划去哪里游玩,有的想来个苏州杭州乌镇三日游,有的去和男友幽会,有的则坐火车回家探望父母……而我一般是哪里都不去的宅在宿舍里,或者看看书,或者玩玩电脑。这个五一因为要做老师的导游,注定是一个特殊的五一节。偶尔和编辑老师还会聊几句,诸如吃饭了吗?今天过得开心吗?他说怕我无聊给我推荐了几部电影,现在记得清楚的有《V字仇杀队》与《假如爱有天意》,《V字仇杀队》我是后来工作了才看的。记得看《假如爱有天意》的时候,好几次被剧情感染而落泪,问他看这部电影有没有哭,他说他就这部电影哭的最惨。后来看了3遍《假如爱有天意》。
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了,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浓,校园里樱花已经不见踪影,只有繁密的叶子。
今天他要来到我所在的城市,不是来教课,而是来游玩。
我和他约定在学校的后门见。他穿的很休闲,我带了一把太阳伞。一来遮太阳,二来可以挡一下自己,不至于被同学们看见我和老师走这么近。我向来不和男生并排走。所以走得很快,把他丢在后面老远。坐了两个小时车,终于下了车。
“喂,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做什么?!”他在后面喊。
我站住了,回头望他,突然觉得这场面很滑稽。这里离学校稍微远一点,应该没有那么巧就被同学们撞见了吧,我在心里想着。
“导游,可以带路了。”他戏谑地对我说。
我们沿着山路走了一段距离,眼前出现了载客的车,师傅告诉我们如果是走着进山,差不多要两个小时,坐车半小时,价钱又不贵,一个人15块。后来我们就坐车进山的。
盘山公路蜿蜒曲折,车速很快,风在耳边呼呼往后吹,我不敢往窗外看,窗外就是悬崖。因为山路很弯,车也随着弯来扭去,我们在车里摇晃着,车里还有另外两个学生模样的游客。
他把手伸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我愣在了那里,脸色羞红,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把手抽了回来,笑着说:“没事的,我以前坐过这种车,也是在盘山公路上。”他也不好意思,脸明显红了。
下了车,来到了山顶,我们去寺庙拜了佛,虔诚地在心里许下愿望。看到有算姻缘八字的,我说我想算一下姻缘事业。他笑哈哈地说这你也信,还是和我一起去了。算命的老尼姑走路颤颤巍巍,在她没开口说话的时候,我真看不出她的性别,还以为是一个老和尚。我按照她的指引与说明,丢了两个木质的东西,落定的时候,一个往上,一个往下扣着,她说这是上上签。我心里很高兴。
从寺庙里出来,眼前是一个鬼屋游乐场,他问我有没有进去过,我说没有,他说那你想不想进去看看,我说还是算了吧,他说没事的,不吓人的,小孩子都敢进去玩呢。最后就硬着头皮和他进去了,黑漆漆的一片,真是像阴朝地府,幽幽的绿光很是襂人。我跟着他的脚步小心翼翼地走着。眼睛不敢往两边看,不敢看依然瞥到了棺材里躺着的穿着白衣的人,舌头伸着老长的头颅悬挂在墙壁上……突然一双手向我伸来,我被吓坐在地上,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衣的僵尸又移回去了,见到我坐在地上,他马上拉我起来,拉着我的手说不怕,都是忽悠人的,我听了更是委屈,呜呜地哭了,然后我们就走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到有女孩尖叫,估计也是被那个僵尸吓到的。
从黑漆漆的阴朝地府走出来,阳光很刺眼,但是感觉很好。有点不好意思看他,低着头走路。
快中午了,我们去山顶找了一个餐馆,吃了农家饭。饭后,我们坐在石凳上,俯视山下,视野开阔,心情甚好。我看着眼前壮观的景象非常兴奋,拿着手机拍个不停。以至于他说“我喜欢你”这几个字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又说了一遍,眼神坚定。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算是表白吗?该不该接受呢?可他是老师,我是学生,他是博士,我只是一个遍地都是的本科生,他比我大四五岁,会不会有代沟?不是说相差三岁就有代沟吗?一下子好多问题在脑中回荡。
他说你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认答应了。我依然没说话,只是低着头。这次他又把手伸过来,我没再把手抽回去。
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就回去了,他赶上了回武汉的一班时间比较早的汽车,走的时候,他笑着说,下次上课见。
7.
后来就这样谈起了恋爱,异地恋,两周见一次面,没有同学知道。
问题回归到那个问题上,他劝我考研,说这样以后更好找工作,我说我不想考研,是不是不考研就配不上你。他说那就不考研吧。后来感觉这样做是不是不对,就又客观地把问题梳理了一遍,告诉他可以试一试考研。他就买了一堆书寄过来,甚至上完课放学之后,和我约定地点把他买的一些资料递到我手上。一起吃了饭,又去车站送他回武汉。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眼看着这学期就要结束了,下一学期就是大四了,大四意味着什么呢?我不敢想。
最一次他的课,在考试,快下课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我们偷偷在手机上约定见面的地点,依然是学校后门那家小餐馆,上次在那里吃了基围虾。
下课了,果真下起了瓢泼大雨,我被室友们拉着一起走,因为就我带了雨伞,他无奈地望着我的背影。我们也是从学校后门回宿舍的,学校后门的雨水积得漫过小腿肚。我甚至没有机会给他发条消息告诉他情况。到了宿舍,我拿着伞冲出宿舍,去找他,刚好他打电话过来说他还没走,有资料要给我。
雨很大,我们在雨中走着,裤腿都被雨水打湿了,到了小餐馆,点了我喜欢的基围虾,他拿出包得很严实的资料递给我,顿时觉得很感动。匆匆吃了饭,他就要去赶汽车了。可是雨很大,我担心坐汽车不安全。他就说那也好,今天就不回去了,明天一早赶回去。我说那你今晚住男生宿舍吗?他笑我傻,当然不是啦,那不是有宾馆和旅馆吗?我哦了一声,那你注意安全。
突然有些伤感,我问他以后还会不会再见,他说肯定会的啊。我说嗯。
走到学校后门的时候,挥手告别。雨很大,水汽弥漫,很快就看不清他的背影。
没想到那就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后来再无机会相见,当然这是后话。
从后门走到宿舍,路过食堂,也路过那片樱花,叶子被雨拍打在泥土里。
8.
后来没有去参加考研,也没有参加公务员考试,而是直接去工作了。有时候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在和他交往的那段时间里,这种不真切的感觉一直围绕着我。我怎么会和一个老师谈恋爱呢?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恋爱,如果是的话,那我的初恋就只维持了一个学期。我想我对他更多的是崇拜。我们牵过手,有好几次,我们始终没接吻,是我怕被同班同学或者老师看到了。
最后一次联系他,是论文答辩前期。论文出了问题,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论文准备的很好,并且论文指导老师也没有给我提改进意见。没想到距离论文答辩还有五天的时候,那个论文指导老师说我的论题写的太空泛,建议我把论题改小点,这就意味着论文内容也要大动干戈了。一时间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心里骂了那个指导老师千万遍,真是欲哭无泪的感觉。思来想去,只好找他帮忙,可是又开不了口,毕竟已经分手了,一切社交方式都已经删除了,而我却还记得住他的手机号与微信号,就加了微信,说明原因,他让我把论文发到邮箱里,会帮我改一改,但是只能是格式方面。我说好。等他再发过来的时候,翻看了一下,内容没有多大变动,甚至是没有变动,只是格式调了一下,确实比我之前的更加规范了,看着顺眼多了。我说了一句谢谢,他没回我。后来,再没说一句话,再后来,发现微信上已经找不到他了。
9.
分手的原因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价值观不合适,我当然是一头雾水。分手的导火线是我要过生日了,一个在网上聊了很多年的大叔说要送我生日礼物,收到了一个布娃娃。我兴奋地告诉男朋友我收到礼物这件事,他问大叔是谁,我和他说了大叔是一个很好的人,说了一堆。后来还是没能挽回这段感情,心里很委屈。那段时间低沉了好久。所以放弃了考研,就连公务员考试也放弃了。考研也是因为想缩短与他的差距。那个大叔是第一次在网上玩斗地主认识的,上海的,至今未曾谋面,和他很有话说,有什么委屈都能给他说,向他寻求解决之道,偶尔还能看到他发给我他写的一些获奖的新闻稿件,经常在空间看到他的各种荣誉证书,是一个很上进的人。大叔和他老婆感情很好,有一个儿子也在上大学,比我小三岁,他们一家人经常出去游玩,从照片可以看出这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大叔曾经说过想撮合我和他儿子,我直接拒绝了,理由是不喜欢找比自己小的男生做男朋友。后来还有一次,我生病住院了,心情非常差,因为赚的钱都用在了医院,又不好意思问家里要钱,大叔知道了给我打了二百块,我说大叔,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后来发工资了给他发了一个红包。逢年过节,也都会给大叔发祝福短信,因为他就像父母辈的人一样在远方关照我。有一次我说大叔啊,到时候我结婚请你参加,他说那可不用,可别到时候又出问题了。
10.
今天走在街边的一个咖啡店,店里飘出《假如爱有天意》这首曲子,一股伤感之情飘上心头。加快了步伐走远了。那段青春年少的时光,短暂,却让人无法忘记。听说大学里的樱花又开了。我还是喜欢不起来复瓣的如纸花般的樱花。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