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雨,总是劈头盖脸,一顿乱下,无情、暴戾,远不如江南的雨,下的如诗如画、如歌如泣。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春雨细如尘,楼外柳丝黄湿。”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这些耳熟能详的著名诗词应该都是讲江南的雨吧?细细、绵绵的春雨如酥如丝,可怜南方人应该想象不出来雨也是可以这么下的,而江南人细致温柔的性情估计也是这绵软细腻的春雨滋养成的吧?
油菜花花开的时候,鱼会溯流而上,寻找产卵的地方;油菜花结籽,鱼又会顺流而下,回到下游。上下之间,给了人们很多捕鱼的乐趣。而黄梅天里,连绵不断的雨,有时候可以二三十天的下,期间难得一见有太阳,不是阴着就是在下雨。家庭妇人发愁的是衣服会霉了,但孩子们却有自己的欢乐,看着溪流满满了、池塘满满了、小河满满了、湖泊满满了,水漫的到处都是,而鲫鱼也会游到沟渠里、稻田里,跟父母拔秧苗和插秧劳作的空隙,抓鱼抓黄鳝泥鳅自然是乐不可支,那是与自然最亲近的接触,只是满脸满身的泥水,末了会招来大人的咒骂。
江南的夏天,时常会有阵雨,好好的天空,忽然乌云翻滚,然后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下来。田里劳作的农人和路上的行人纷纷找寻着避雨的去处,村里的老人赶紧呼喊着忙乱地收拾晾晒的衣物,雨水打在干热的土地上,腾起的热气带着泥土的芳香。耳边的童谣依旧亲切:“落雨咯,打烊咯,小八辣子开会咯,大头娃娃跳舞咯”。 在雨里好爽啊!年轻的我喜欢任大雨淋湿,头发、衣服、身体,最好是骑着自行车,在雨中冲锋前行,迎面的雨水打的眼睛只能眯着,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到家浑身湿透。然而却不感到冷,不会打喷嚏,自然也没有人给你喝姜汤,自己弄块干毛巾擦干身体,换件干爽衣服,澡都不用洗了。那时候的雨不脏!
秋天是最少雨的季节,上天留下了这个时节用于收获,在江南油画般的绚烂季节里,雨水很知趣地躲开,所以在我的记忆里,秋天的雨记忆最不清晰。
冬天里,江南有种透骨的冷,晴天里的太阳都疲软无力,家里没有暖气,通常屋子里比外面还冷,所以不管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都不太适应。如果下雨的话,大部分时候是伴着凄厉的北风,有时候还会夹杂着雪花雪子。但是雨不会连着下,很多时候是隔天就转晴了,冷空气南下,雨就跑了。我喜欢下雪,在飘飘的雪花中撒欢如同小狗,这个时候妈妈总是说小狗最喜欢下雪,我记得特别深。但我最担忧雨和雪会一起下,因为那样的话雪就不能积累起来,不管雪下多大,明天早上起床,你都不会看到那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田野、房屋、树木都被干净地覆盖,道路上留下一串串脚印,麻雀停在电线上一动不动。“下雪不冷化雪冷”,顺着屋檐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屋顶的瓦片又慢慢露出来。最好是再来一股寒流,那样就会有冰凌挂上屋檐,像水晶一样通透,掰下一个玩耍,寒气透骨,冰凌在手中逐渐化成了水。
下班时候的这顿暴雨,把我困在办公室,楼下叫车的人们挤成一堆。而这样的雨天,这样的周一,这样的暴跌,如果在苏州我应该下午就约人麻将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