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出塞”的故事流传千年,几乎家喻户晓,其实在正史中只有短短数语。然而芸芸众生,能被历史提及的又有几人,何况一个平常的宫女。
北匈奴郅支单于被陈汤杀了,南匈奴呼韩邪单于且喜且惧。喜得是最怕的敌人被消灭,惧的是汉朝会不会接着消灭自己。他虽然早已归附汉朝,但汉匈之间百年恩怨,怎么能不担心呢?
公元前33年,呼韩邪单于再次来朝拜汉朝天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汉书》记载:元帝对他各种赏赐,比前两次还要多。呼韩邪被感动的眼泪哗哗,他本来是来抱大粗腿的,没想到会受到如此礼遇。这比天还高的恩情太难报答了,只能给汉朝皇帝当女婿了(“自言愿婿汉氏以自亲”)。
呼韩邪单于想当女婿,意思是要娶个公主。这怎么可能!匈奴强盛的时候,都没有娶到过真正的公主,如今这般窘况,有些不要脸了。汉元帝“以后宫良家子王牆字昭君赐单于”,拿别人家的女儿慷慨了一回,单于欣然接受。
《汉书》第一次提到王昭君时,称其为“王樯”,意思应该是坐着船来的王姓民女。西汉后宫的宫女从入宫之日起,即不呼其娘家名字,因而多不详其本来名氏字号。而昭君,应该是一个封号,毕竟嫁给了一国的君王,总要提高一下身份吧。
到了《后汉书》,王昭君的形象就更加鲜明了。她名叫王嫱,出生于湖北秭归,以良家子选入后宫,好多年都没能见到皇帝,积悲怨。这时,呼韩邪来朝,皇帝以宫女五人赐之,昭君主动报名。送别大会上,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身形容貌惊动了在场所有的人。汉元帝大惊,想留下来,可是又不能失信,最后还是送走了。
王昭君为什么没能见到皇帝呢?东晋葛洪的大型历史小说集《西京杂记》,编出了一个更加有趣的故事。
宫女太多,汉元帝不能一一召见,就让画师画下样貌,再依据画像来召幸。宫女们全都贿赂画师,只有王嫱不肯行贿。等到单于娶走王昭君后,汉元帝气急败坏,追查这件事。毛延寿、陈敞、刘白等多位画工,因受贿作弊而同日被砍了脑袋。此后的笔记小说和文人诗篇,不仅采用这一传说,而且还把受贿作弊的画工,集中到毛延寿一个人的身上。
再往后传,故事就变得更加丰富,也更加偏离正史。元代马致远创作的杂剧《汉宫秋》讲述:汉元帝派毛延寿去民间挑选宫女,毛延寿借机收受贿赂,中饱私囊。王昭君因不肯向毛延寿行贿,被毛延寿画丑,因而被打入冷宫。后汉元帝巡视后宫偶然得见王昭君,遂加以宠爱,并封为明妃。
毛延寿自知罪责难逃,投奔匈奴,并献昭君美图于呼韩邪单于,致使呼韩邪单于向元帝索要昭君为妻,不从则兵戎相见。汉朝文武百官畏惧匈奴,劝元帝忍痛割爱,以美人换取和平。看来古人同我们一样,也喜欢看大型古装脑残悲情历史大戏。
春去秋来,送亲的队伍已经来到了茫茫的北方草原。声声驼铃,嘶嘶马鸣,看着北雁南归,怎能不思念家乡。王昭君拨动琴弦,奏起悲壮的离别之曲。大雁听到这悦耳的琴声,看到骑在马上的美丽女子,忘记了扇动翅膀,纷纷跌落地下。从此,昭君就得来“落雁”的代称。
昭君抵达匈奴,热情的匈奴人用百辆马车前来迎亲,被封为宁胡阏氏(yān zhī),象征她将给匈奴带来和平、安宁和兴旺。
年轻的昭君和垂垂老矣的呼韩邪单于共同生活了三年,生下一子。呼韩邪单于去世,王昭君向汉廷上书求归,汉成帝敕令“从胡俗”,依游牧民族收继婚制,复嫁呼韩邪单于长子复株累单于,两人共同生活十一年,育有二女。复株累单于去世,昭君又嫁且糜胥继任单于。两年不到,王昭君病逝。
西晋建立后,为避司马昭讳,王昭君被改称王明君,史称明妃。
一位平民女子,以国色天香之貌,远嫁匈奴,为国家和平,民族融合做出伟大贡献,引来无数文人墨客的咏唱:
李白:
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
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
王安石也有吟咏王昭君的诗,他另创新意,不落俗套:
汉恩自浅胡自深,
人生乐在相知心。
为了纪念,在昭君出塞经过的地方,两地百姓修建了多座昭君墓。座落于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南郊的昭君墓,是塞外影响最大的一座。每到深秋时节,四野草木枯黄,唯有昭君墓草青如菌,被称为“青冢”。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青冢有情犹识路,平沙无处可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