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比我大三岁,身宽体胖,姐弟四个里面她跟谁都不像,邻居一直说她是捡来的,她听到别人说她捡来的时候,真的会哇哇大哭,(别人也说我是捡来的,我从来就不信,我爸妈傻吗?家里都那么多女孩了,不会捡个男孩吗?)。二姐从小长得像男孩,性格也像男孩,跟女孩吵架,跟男孩打架,在外面替我和我弟伸张正义,在家里找我姐吵完架,再找我跟我弟打架,反正各种战争她都能挑起了,最终也能用武力解决了。
记忆最深刻小学的时候是有一次放学回家,我在前面走着,后面有个跟二姐一般大的同村孩子在后面特大声音叫我白毛女(我从小学开始就有少白头),我当时就跟那个孩子发生了口角,没出息我嘤嘤嘤哭着回家给我妈告状去了。好家伙,我还没说完,就看我二姐提了个棍子出去了,我也跑出去跟着她,只见她气势汹汹的边走边骂,然后提着棍子就上去踹那个孩子的家门,他们家一家子正在吃饭,看见我姐都吓傻了,我姐走到那个孩子面前,指着她说:“这次给你一个警告,你以后再欺负我妹,看我能饶了你”。然后很帅气的拉着我就回家了,留着他们一家子干瞪眼。我嘞个去,她就是我心目中的hero。
她也会跟我们打架。有一次夏天特热的时候,中午睡了一觉起床,爸妈不在家,我爷就带着我和大姐三个人在吃西瓜,二姐还在睡觉我们也没叫她。等她起床的时候,西瓜已经被我们三个快吃完了,我当时还小,她应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脾气暴躁啊,看没给她留西瓜,拿起菜刀就追着我大姐跑,边跑边咧着大嘴哭,要知道那个时候她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西瓜了。还有一次具体原因我都记不清楚了,我跟她两个人吵架,然后她趁我不注意,从我后面就给了我一个大嘴巴,打得我鼻血嘴角的血各种流,然后她就被我爸拿着棍子追着跑。
我们家孩子都不喜欢吃肉,除了二姐。肥的、瘦的、猪肉、牛肉、羊肉、鸡肉,甭管什么肉,只要让她看到了,那叫一个大快朵颐。所以小时候村里要是哪家过个红白喜事,有个流水席啥的,总能看到我爷爷领着我二姐去,其他几个不爱吃肉的去了也没啥可吃的,加上我爷爷也喜欢吃肉,爷孙俩整好能组成一个美好的风景线,吃完席,俩个人油光满面的抹着嘴满足的就回来了,他们还会给我们讲哪道菜做得好,哪道菜需要怎样改进,吃货特质从小就展露的很明显了,所以,她打第一份工是在饭店里,第一次创业也是做饮食,不做生意了现在在家里也是各种研究美食,无师自通,工作跟自己的兴趣真的能完美的结合了。
二姐身上还发生了一件特奇葩的事情。她一直就不喜欢读书,初中一毕业就没想去上学了,对于一个对读书没一点兴趣也没怎么投入过热情的人,竟然在小学的时候视力就极度下降,有段时间弱视似乎已经很严重了,可是,自从初中毕业不读书之后她的眼睛不治而愈,并且比一般人视力水平还要高。她说医生说那是“假近视”,一个人不喜欢读书到骨子里了。
不上学了二姐就出去打工了,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现在想想她真是胆大啊,先是去我们附近县城里的一个小饭店当服务员,服务员当着当着就在里面自己偷师学艺了,包饺子、做泡馍、炸油糕,小姑娘既聪明又有眼力见又勤奋的,一学就会,老板也乐得把手艺教给她,她后面做饮食生意前面这份工作经历应该对她影响很大的。
在小县城打了一年多工,然后说要去北京挣钱去。我那会上初中,她比我才大三岁,只身就去北京闯荡了。我跟我弟那会在上学,我爷那会也80多岁了,98到2000年的农村其实还很贫穷,种地的收入太微薄了,农民那会应该是刚摆脱没饭吃的贫困,家里都没什么积蓄,如果要养两个学生,估计也是比较困难的。二姐那会在北京一个月挣五六百块钱,只给自己留几十块钱零花钱,然后所有的钱都邮寄回来了,那些年我和我弟的生活费、学费及家里建新房子的钱都是靠着二姐打工赚的钱过来的。
当时哪里知道打工有多辛苦,现在有时候我姐会跟我说很多过去的事情。那会为了攒钱,去北京好几年很少出去玩儿,别人都会买很多零食吃,她后面很多零食连认识都不认识,更别说衣服了,过年回家,从北京回来还穿着我大姐原来的衣服已经很破了。不愿意说贫穷会带给我们什么坚强和勇气,可是贫穷确实让我们失去了很多珍贵的东西,包括对金钱的看法和眼界。我们姐弟四个,大姐因为是老大,所以她穿的总是新衣服,弟弟是男孩,穿的也是新衣服,只有我跟我二姐很少穿新衣服,更别说去买新衣服了,我记得我读研究生的时候还在穿两个姐姐的衣服。所以我们两个是我们家最没品位的,我这些年在外面买东西对于金钱的态度还能好点,可是二姐即便现在家里条件和环境已然很好了,她仍然舍不得给自己买好衣服和好的东西,总是凑合着,买到的衣服也会被人嫌弃没品位,这样的恶性循环让她更不愿意去尝试。二姐说她爱钱,也喜欢攒钱,真的超爱攒钱,她会把所有的钱攒起来,钱攒着或许能带给她安全感吧。她害怕家里哪天需要她的时候她不能出力,让自己变得很被动。钱这些年带给她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我上高二那年二姐嫁人了,嫁人第二年儿子出生了。那会我在读书,很多细节也不知道,只记得有一次我姐哭哭啼啼地抱着发烧的儿子回来,各种嚎啕痛哭,我爸骑着车子就去找我姐夫家人理论,然后就是各种吵闹和狗血。婆媳大战了很多年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很所矛盾似乎也都和解了。很多剧情我是断断续续听到的,听得时候仍然会很激动。
其实很多问题的根源应该指向我姐结婚的彩礼上,具体我不记得了,当时彩礼我也不知道要了多钱,然后我爸妈老实巴交的也没我姐准备什么嫁妆。但是岂不知,这就已经埋下了伏笔。(农村人很势力也很现实,很多时候嫁妆就代表你家的经济实力和你对女儿的重视程度)。嫁过去之后,婆婆是一个厉害婆婆,我姐没怀孕之前,在西安上班,婆婆待在老家,两个人也没怎么在一起待过,也就表面上相安无事,可是等怀孕之后,我姐待着老家,各种问题和矛盾就随之而来。等孩子出生之后,矛盾进一步激化,哎,突然不想写这些了,各位看官就想象吧,这些年电视剧里面的很多剧情你能想到的很多都经历了,姐夫那些年跟我姐感情也没有特别稳固,是个妈宝宝,婆媳吵一次架,占上风的肯定是婆婆,因为儿子帮着嘛,更加的嚣张跋扈,很多次都快闹离婚了。
很多年过去了,他们婆媳关系已经很好了,二姐很善良,只记别人的好,公公婆婆生病了,他们的儿子女儿不去医院陪床,陪床的是我姐。每个月都会跑一趟医院,早早起床给婆婆买药,我有时候问我姐,你没有恨吗?她说:“人总要老的,他们现在对我比自己儿子还亲还依赖,跟你姐夫吵架了,一家人都会骂你姐夫,再说我还有个儿子,我不能把那些恨教给儿子。”
二姐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最久,我们两个岁数相差不大,一起打打闹闹长大,感情最好。我读书没有报名费了,她会偷偷摸摸给我,看我穿的衣服太破了或者快没钱吃饭了,她会给我零花钱让我买衣服、吃好点。我还记得我长大之后第一条裙子就是二姐给我买的,有红色点点的那种。读研究生的时候,老爸脑溢血病危,也是二姐挺身而出,出钱出力让爸爸渡过难关。以后生活的各种大事,买车、买房、生孩子二姐都会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一直跟小宋说,我觉得我欠二姐很多,她需要任何帮助我都会站出来全力以赴。她生了个儿子,我生了个女儿,她对伊伊各种宠溺,她说等她老了,还指望伊伊给她买点心吃呢。
哎呦,把我写哭了,二姐啊,即便伊伊不给你买好吃的,老妹也会给你买好吃的。有一个特能抗事的姐,你会觉得自己特幸福,每当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挫折时,你总会从她身上看到向上的力量,还有小时候你老说爸妈偏心大姐和老弟,可是,你没发现他们现在也很偏心吗?他们开始偏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