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实甫《西厢记》笔下的崔莺莺作为一名妙龄少女,芳心萌动,渴望爱情,所以大胆的追求爱情,热烈的回应张生;但崔莺莺有作为相国的千金,从小就深深地受到封建礼教的压抑束缚,所以在面对在面对爱情时显得格外的犹疑软弱。
(一)情窦初开的少女
崔莺莺作为情窦初开的少女是貌美如花的。《西厢记》作者不厌其烦的从不同角度对莺莺的外貌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细致描写。莺莺的美丽外貌在《西厢记》第一本第一折《惊艳》中,就通过张生的眼睛活灵活现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颠不剌的见了万千,似这般可喜娘的旁儿罕曾见,直叫人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她那里尽人调戏,亸着香肩,只将花笑拈……未语人前先腼腆,樱桃红绽,半晌恰方言。恰便似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
她每次出场,穿的衣裳、戴的首饰也都各不相同。而且,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猛听得角门儿呀的一声,风过处衣香细生”;她一走还留下一团香气“兰麝香仍在,环佩声渐远”。
正是莺莺如此千娇百媚才使张生起爱慕之心,不断想方设法的追求,才为后来的故事情节发展奠定基础,试想倘若莺莺长的肥头大耳,虎背熊腰,估计张生看都不会看她一眼,避之唯恐不及,更不会留恋普救寺,孙飞虎也不会抢亲,何来的共话西厢下。
莺莺作为一名妙龄少女,正经历人生发育阶段的青春期,青春期同时也在经历着“激情期”和“危险期”,处于这一时期的青年人,会对自己的另一半产生诸多的幻想,他长什么样,什么样气质,什么样文化程度、经济条件等等。久而久之,自己幻想的对象就会在自己脑海中形成一个基本的轮廓框架,假若哪一天在某个地方不经意间遇到了与你幻想中差不多的人,便会立即产生好感。所以当莺莺看见张生后便情不自禁地“回顾觑生”,这“临去秋波那一转”直招的张生“意惹情牵”。接着在一个皓月当空的春夜,素不相识,听了张生的信号,立马和诗一首“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表明心迹,互通情愫。
当老夫人“赖婚”后,因为母亲拆散自己的婚事而满腔幽怨,她的理想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她又三番五次地要红娘去看张生,当她得知“张生近间、面颜,瘦的来实难看。不思量茶饭,怕待动弹;晓夜将佳期盼,废寝忘餐。黄昏清旦,望东墙淹泪眼。病患、要安,则除是出几点风流汗。”时,心里委实难过,立马写了封信叫红娘送去,“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与张生约会书简……
这些行为举止与莺莺平时的沉稳、矜持判若两人,可见处于妙龄少女的她的确是恋爱了。
(二)深受封建礼教约束的大家闺秀
崔莺莺出身名门望族,是相国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就受到封建文化礼教的熏陶束缚,更何况还有素称“治家严肃,有冰霜之操”的老夫人的管教。
从莺莺与红娘的对话中就可看出老夫人对她的管教是多么的严苛,“红娘呵,我则索搭伏定鲛绡枕头儿上盹。但出闺门,影儿般不离身。”红娘说:“不干红娘事,老夫人着我跟着姐姐来。”莺莺说:“俺娘好没意思!这些时直恁般提防着人;小梅香服侍锝勤,老夫人拘束得紧,则怕俺女儿折了气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莺莺出落成了知书达理、举止端庄、沉静稳重的大家闺秀不难想象这样一位大家闺秀要想冲破封建礼教的牢牢束缚,追求婚姻的自由是多膜的道阻且长。
当莺莺“将简帖儿拈,把妆盒按,开拆封皮孜孜看,颠来倒去不害心烦”时,说明她想念张生的心是迫切的。但她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信肯定不会自己跑来,张生也不会送来,那能是红娘拿来的,那她肯定知道张生写信了。作为正统的大家闺秀小姐,怎能有如此出格的举动,于是就大发雷霆:“小贱人,这东西哪里将来的?我是相国的小姐,谁敢将这简帖来戏弄我,我几曾看这等东西?告过夫人,打下你个小贱人下截来。”
莺莺读书信,先是惊喜,后是发怒,雷霆大发,风云突变。莺莺的这种急剧变化的心里是在情理之中的。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将人的意识分为三个部分:“本我”是最原始的部分,由一些与生俱来的冲动、欲望或能量构成,按“快乐原则”行事;“自我”是出生以后,在外部环境的作用下形成的,遵循“现实原则”:“超我”是个体在社会道德规范的影响下形成的,特别是在父母的管教下将社会道德观念内化而成,按“道德原则”行事。在莺莺的内心深处,也就是她的“本我”,是特别喜欢张生的信的,特别渴望知道张生情况的。但是“超我”,也就是道德层面死死的限制住了她,几千年的牢固封建礼教,社会道德,使她不能看这种信,为了维护这些,她才那样突变,以至对红娘大发雷霆在莺莺张生近来得了相思病,病的委实不轻时,心里非常难过,写了封“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的信,主动邀约。但等张生真的跳过墙来,迫不及待的将莺莺搂住时,莺莺一下子恼了:“张生,你是何等之人!我在这里烧香,你无故至此;若夫人闻之,有何理说!”,莺莺变卦了。
莺莺爱张生是毋庸置疑的,约张生也是情真意恳的,但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维护自己作为相国小姐的尊严面子。西方心理学家荣格说过“每个人都有一个人格面具,来表现一个人的公开的社会身份。用我们俗语说就是“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一样的,一个人如果出席很重要的会议,一般不会穿的很随意,而是很郑重,相反的,一个人如果平时休闲娱乐时也不会西装革履的拘束着自己。
人格面具是现实社会的产物,是一定的经济基础、政治制度以及法律、道德、习俗对人的塑造。莺莺的变卦现象就是由这种原因造成的,虽然对张生的爱是真心诚意的,也是自愿主动相约的,但无论如何还是要保持自己的尊严的。她的本心多么希望和张生尽快幽会,但她又害怕跨越“雷池”,怕偷吃禁果。因为“贞洁”“操守”是封建礼教社会衡量一个女人好坏的最重要标准,如果女子一旦与某个人发生了关系,便要一辈子依靠于他,万一男子变心,女子被抛弃,一辈子在没有幸福可言,莺莺虽是大家闺秀,也不敢保证不被抛弃,所以当时就向张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妾千金之躯,一旦弃之。此身皆托于足下,勿以他日见弃,使妾有白头之叹。”在长亭送别时,莺莺最担心的不是“文齐福不齐”,而是“停妻在休妻”,所以张生再问莺莺还有什么话要说时,莺莺一再嘱咐张生;“你休优‘文齐福不齐’,我则怕你‘停妻再娶妻’。休要‘以春鱼雁无消息’!我这里青鸾有信频须寄,你却休‘金榜无名誓不归’。”
莺莺对爱恋,张生反复、犹疑、口是心非,正说明了在封建社会妇女地位的低下,他对婚姻没有安全感,而且莺莺是一个深受封建礼教教育、熏陶的大家闺秀,她的一举一动都要考虑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影响。
王实甫笔下的崔莺莺既是一位貌美如花、感情热烈、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像一股清澈的泉水那样可爱,但这可爱的泉水是从门户高大的相国府流出来的,所以不可避免的夹带着封建礼教厚厚的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