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写过一篇文章,讲述自己有一天和一个朋友喝茶聊天,突然聊到一个关于“打人”的话题,毕淑敏信誓旦旦地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打过任何人……”此时一旁玩耍的儿子嘟着嘴抢话道:“妈妈你打过,你打过我那么多次你忘了?!”
毕淑敏被这突如其来,奶声奶气的驳斥之语弄得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愣是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噗嗤一笑,继而发表了一系列的感慨。
现实生活中,童真总会给庸庸碌碌的成年人带去一丝苦涩中的甜趣,亦会在某种特殊环境下予信誓旦旦的大人一记“清脆的耳光”,许多没来由且过剩的反省、自思之情通常情况下会在此时蓬勃滋长,我总觉得这是一种矫揉的病态。
某天下午我在家里给儿子评讲数学试卷,好几道相同类型的题型,仅仅是更换了场景和数据,往往是前一道会做,后一道不会;又或后一道对了,前面一道完全又没了逻辑……我生气地大声斥责,在他终于弄懂后我怒气才渐渐褪去,开始柔声说道:“爸爸说过,每次爸爸发火的时候你走近点抱住爸爸,爸爸就再大的火也许就不会发出来了。”
儿子怯怯地说:“可是我怕……”
“你怕什么?”我反问。
儿子说:“我五岁的时候你用脚踢了我……”
我闻若触电,随口反问:“五岁?什么时候我踢过你?如果真有这件事你还一直记在心里的吗?你是想让爸爸给你道歉吗?”
仿佛自言自语,还没有等他答话,我对他言道:“五岁到八岁,已经过了三年时间。365×3=1095,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爸爸对你是温柔多还是打骂多,你有去思考这个问题吗?”
一张A4纸上触了一个小黑点,拿来询问众人,问看到了什么?99%的人会说看到了一个芝麻粒儿大小的黑点,却鲜有人说自己看到了一张近乎完美的洁白纸张。这就是人体潜意识里蕴藏着的本真,大多数人更自然的能够自以为可以窥探别人的缺点,而不能、不愿正视别人的优点,更谈不上学习他人的优秀品质。
稚子就是我心中的一张干净的A4纸,而我就是那个提笔书画的灵魂画手。孩子日后变成甚等样人,责在我而非他!
我永永远远不会给我儿子以任何形式的所谓道歉,更不会学某些为人父母者“洋不洋中不中”的教育方法,一会儿装作开明,温柔得不得了,好像什么都要聆听孩子的想法;一会儿又暴露得很彻底,情绪上头拳打脚踢,肆意谩骂。在我看来,“洋”和“中”的教育都没有问题,关键在于“一以贯之”,喜怒无常式的教育才会培养出畸形的人格,夹缝中求生存的人又怎么会心灵健全呢?
我的爸爸曾经有一句名言:“你一生下来和我就不平等!”这句话终身铭刻在我的脑海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深爱着他、批判着他同时赡养着他,赡养便是我可以批评他的资本,一如他抚养我长大之时,有权进行对我的教育——父子情仇、爱恨交织却又不离不弃。
父亲就应该有父亲的威严,天底下任何人和我说:“我和我儿子是朋友的关系!”我总是不置可否,我觉得这样的表述不够准确,不应该“是”,而是“像”,是一种特定环境下自我陶醉而产生的“错觉”。
我不可能永远绝对正确,但我在他幼年羽翼尚未丰满之时,一切言行举止的考量,一定是碾压式的超越孩子,这一点难道还需要用脑筋思考用实例佐证?看到一些大言不惭的“教育专家”大放厥词,一些人云亦云的父母总是怀疑自身的行为,如果你真的爱自己孩子就大胆坚定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合理且有规律的约束就是赏罚分明的制度。
如果上升到国家大事,朱元璋一己好恶动不动剥人皮、灭九族仍然贪官墨吏不绝洪武一朝;雍正帝整顿吏治,改革制度,赢得了“雍正一朝,无官不清”的美誉,这就是有规矩和没规矩,有制度和没制度的本质区别。
一个男人身上必须要具备一点邪魅的气质,这种气质是无论你成为丈夫还是父亲,都不要改变这种无与伦比的气质——邪得发正。
《射雕英雄传》里,郭靖被困桃花岛,因缘际会闯入周伯通被困的山洞,二人稀里糊涂结为兄弟,周伯通十五年来没有畅畅快快与人交谈,便与郭靖说起数十年前关于江湖中人争夺《九阴真经》的传奇往事:
“周伯通反问:‘你猜是谁?‘郭靖沉吟良久,答道: ‘西毒!‘周伯通奇道:‘咦!你这次怎地居然猜中了?‘郭靖道:‘兄弟心想,并世武功能比大哥高的,也只华山论剑的五人。洪恩师为人光明磊落。那南帝既是皇爷,总当顾到自己身分。黄岛主为人怎样,兄弟虽不深知,但瞧他气派很大,风度高尚,令人一见之下,心中佩服,必定不是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花树外突然有人喝道:‘小畜生还有眼光!‘
郭靖跳起身来,抢到说话之人的所在,但那人身法好快,早已影踪全无,唯见几棵花树兀自晃动,花瓣纷纷跌落。周伯通叫道:‘兄弟回来,那是黄老邪,他早去得远了。‘”
“周伯通道:‘是啊,黄老邪聪明之极,琴棋书画、医卜星相,以及农田水利、经济兵略,无一不晓,无一不精,只可惜定要跟老顽童过不去,我偏偏又打他不赢。他在这些花树之中东蹿西钻,别人再也找他不到。你说得对,黄老邪虽然脾气古怪,却决不是卑鄙小人!‘”
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黄药师的外在和个性保持高度的一致,表面看似乖戾、傲慢,厌恶教条,践踏一切世俗礼法,实际上骨子里却有着大仁大义、爱国护民的磊落襟怀。
西毒欧阳锋杀害一名宣扬忠孝的儒生,故意将其人头丢落在黄药师面前,并扬言自己是替他而杀,“黄老邪你一生最厌恶礼法,这个酸腐穷儒口口声声什么忠君爱国,我一刀把他杀了,把头砍下……”
黄药师勃然色变,大怒道:“我生平最敬忠臣孝子,忠孝乃大节所在,并非礼法……”并亲自为忠孝儒生掩埋尸首且躬身作揖。
西毒试图以言行进一步丑化东邪,让烟雨楼本身对黄药师产生误解的众人愈发愤慨,以分化、扰乱、离间敌对势力,让人产生“毒”和“邪”本无区别的理论错觉。现实生活中这样毒辣、用心颇深的男男女女大有人在。
但我从不惧怕这样的奸邪之徒,蒲松龄的一句话常被我引用笑骂此辈——“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一个人只要足够顽强,顽强到有足够的威慑力,不管好的坏的愚钝世人总不敢把“坏处”往你身上想。就像我们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就一定要把他举托到离梦想最近的地方,直到年老力竭再无法向上延伸,更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去试图摆脱底层的命运,所谓的奇迹只不过是积淀已久突然爆发的伟力而已。
汉武帝刘彻,是历史教材上唯一评价“雄才大略”的盖世雄主,却在晚年穷兵黩武,几乎耗尽举国之力,使得百姓流离失所,穷困潦倒。太子刘据温婉冲和,多次劝谏武帝停止征战,与民休息。却得到了武帝一句冰冷的评价——“子不类父”。
卫子夫皇后年老色衰,后宫新宠钩弋夫人诞下刘弗陵。汉武帝老来得子,钩弋母子荣宠之至。各级官吏无不私揣圣意,觉得汉武帝各种冷待太子,又日益宠幸钩弋夫人,因此心中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李广利、刘屈氂等奸佞小人日进谗言蛊惑圣心,离间父子情义。
江充与太子素有嫌隙,于是带兵搜查太子府邸,自己携带魇镇之物假说是在太子府中找到。太子刘据见不到父亲,无法据理力争。太子府中谋士又言以秦国李斯、赵高等人在皇帝死后秘不发丧改立二世之事劝太子不可坐以待毙……太子刘据惶恐之至,终于不堪受辱,发兵诛杀江充,一下子就被坐实了谋反的罪名,武帝派丞相刘屈氂出兵镇压,太子兵败自刎而死,卫子夫亦自刎谢罪。
这一段“父子猜疑”的人伦悲剧史称“巫蛊之祸”,数万人受此牵连而命丧黄泉,汉武帝作为一个皇帝,晚年贪权恋势是他历史的污点;作为一个父亲,不了解不爱护自己的儿子则是他人性的缺失。
我一直认为父子之间最好的关系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像兄弟朋友一样无拘无束,而是应该彼此了解,互通心意,入骨入髓,相知相护。
我无数次强调最好的教育并不是父母试图把自己的优点直接传递给孩子,这是我们并不能一定做得到的事情。但我们完全可以做得到让我们的孩子成长过程中不去滋长我们身上的缺点。
譬如你唱歌响遏行云,你的孩子可能天生五音不全;譬如你为人扣扣搜搜,好吃懒做,你的孩子恰好因为你的慵懒吝啬而勤快大方。
何事人力可为何事非人力可为,自己心中要有杆秤!
年纪尚轻之时该约束的约束,长大后该闭嘴的闭嘴。从严而宽自然得到好的评价,一劳永逸不失为一种理想的智慧。
做一个有个性的大人,将爱具象化,要光明磊落从一而终去爱,不要怀疑自己,更不要畏畏缩缩,孝顺始终的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勇敢做好自己,邪得发正,人生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