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浃江自三溪浦蜿蜒而下,经过下邵一带时,江河纵横,水网交织,形成了良好的水土环境。清清江河水,千百年间,在此地孕育了一种江南常见的蔬菜——茭白。
自我有印象以来,老家就有种植茭白的传统。无论沟渠农田,甚至江畔河滩,都有茭白青葱的身影。到了收获的夏秋,下邵老街两边一早就有泥腿的农人,挑了扎捆的茭白叫卖。那婷婷的茭白,在父亲单车横档上的我看来,仿若少数民族的青衫姑娘,一起挽着头发跳着欢舞,舞动的裙摆下一不小心露出点如玉的白来……
邵河茭白肉质鲜嫩,不着酱色也自有微甜,放到菜肴里,无论作为主料或者配料,都当得起它的角色。
小时候最期盼吃的是母亲做的茭白烧肉,滚刀切、油酱烧,焖煮,收汁,放点葱花,出锅。趁着火热,沾了猪肉油气的茭白连筷子都不要,直接“肉筷”拎入嘴里,大快朵颐,还不忘在手指上吮上一口。即便是易冻的寒天,塞一块带冻的茭白到热粥里,看着它慢慢苏醒,从中漾出一丝酱色和油花,它的滋味中的饱满丰润也一一融化在我们的满足中了——猪肉算什么!邵河茭白才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其实,我对肉的好感至今都没有培养成,但鸡蛋却是一直的钟爱。结婚后,去丈母娘家,有道菜很合我的胃口,那就是茭白丝炒鸡蛋。将茭白切细成丝,先在油锅里翻炒,然后倒入打好的鸡蛋液,等上一等,再与茭白丝炒在一起。这道菜的难点在于着味,太淡了不行,盐放不匀也不行,出锅是金黄一片,夹着茭白丝的细白,一派丰收的景象。若是再放几个海虾河虾,那色香味则更佳。
孩子她妈最擅长的,是做自制的肉酱。用六月鲜的豆瓣酱和老干妈辣酱为大料,台州土猪肉、嵊州花生米和茭白丁为配角,即便在如此浓郁的滋味里,茭白的朴实仍然是触舌即知。秋葵成熟的时节,在热水里焯一下盛碗,然后蘸着自制肉酱吃,无疑是种逍遥的享受。
然而,只要母亲在茭白的季节来到我们家,我和女儿最期待的一道菜蔬却是——母亲自创的“拖风茭白”!
什么?茭白……拖风?这是什么东东?
且容得我慢慢说来。
茭白鲜嫩的时候,无论怎么做都好吃,若是茭白稍稍过了鲜嫩的时段,当然还不至于带筋,做法上就有些讲究。母亲习惯于将整根茭白切成段,然后将每一段从同一端横切几刀、竖切几刀、斜切几刀,而底端依旧相连,这样从另一端拎起,每段茭白就像秋收后田地上的草垛。将切好的茭白连同茴香、桂皮放入高压锅吹一阵,出锅沥干,然后再放入油锅热炒,放酱油,老酒,待酱汁收起,放糖,入盘,便是一道甜香入味的茴香茭白。
女儿看茭白一头连、一头散的形状,脱口而出:这是拖风(拖把)茭白!真好吃!
于是,这便成了茴香茭白在我们家的独特名字啦!而这道菜,也成为母亲牌佳肴中的招牌菜喽!还别说,我还真没在菜馆里见过拖风茭白这样的切法和做法,连百度上都找不到类似的图片,所以,只好请大家想象了,也许等下一次茭白成熟的时节,我再补上一张图喽。
今天的拾味记,就写到这儿吧。
2017年6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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