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到10月3日,参加了同学会,10月3日晚千里迢迢赶回来,10月4日立马上班,早上工作时,感觉浑身软绵绵的,又兼自己的生理期也正好来到,便很想打消晚上去见一位武术前辈的计划。
中午小憩过后,不知怎的,下午的精神好起来,又不太甘心取消计划了,无论如何,我总是对未知的东西保持着一份近乎天真的好奇心。
我依照曾经的约定,打了电话给吴老师。
他说正好在工作室,可以去拜访。
但在路上,他给我发短信,说他师父非常低调,讨厌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来了不要提采访,只说随便聊聊就好了。
这与之前吴老师在微信上的说法稍有出入,那时他说,你不是对传统文化有兴趣嘛,我师父比我厉害得多,这次他过来,你正好可以采访采访他。
这条短信是一个不妙的信号,也许,知趣的人就不会去了,但我那时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有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固执了,再一个,我设想的场景是这样:师父讲课,我只是作为迟到的听众,悄悄躲在下面听。原本吴老师公众号的那篇文章就是这么个意思,师父过来是要开课的,从10月1日一直到10月6日,每天早中晚各安排三个小时授课,费用800元。考虑到不好意思无端蹭课,临出门我把刚从同学会拿回来的一砖茶叶也带上了,准备送给师父。
工作室在三楼,一楼门厅处黑洞洞的,显得十分寂寥,我把手机电筒打开,照着脚下,小心翼翼地上楼,三楼果然有灯光,但不是那种大放光明的热烈的光,而是带点冷清的微光。
进门,只有靠窗的一个角落亮着灯,灯下一张桌子旁,只安安静静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吴老师,另一个,应该就是他师父了。
与我的设想并不一致。
我不禁脱口而出:就你们两个人啊。
事后想想,也许我这第一句话,就得罪了师父。
吴老师公众号的那篇文章,阅读量了了,只有四十几个,有些阅读量,还是吴老师硬推的,比如我就是吴老师发给我,我才知道有这么回事,连读的基数都如此之少,那是否招得到人参加,就很可疑了。
也许,一个人也不曾招到。
再怎么说,这都是有失面子的事。
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懂得不要戳破别人的面子,不要把别人赶尽杀绝。
但我,也许状态真的太差,实在不宜出门吧,我那种状态,只适合早早地窝到床上,去看我的侦探小说。
既来之,却无法安之。
坐下来之后,那气氛便显得别别扭扭。
一开始是师父和吴老师在谈事情,与我无关,我只好傻傻地坐在那里,东张西望,欣赏吴老师墙上挂着的一幅对联。
师父事情谈完了。吴老师便和我说起话来,那话的意思,竟是觉得我应该练练武术,调整身形和气色,我说我有跑步锻炼,他又说,像你这种年纪,不适宜剧烈运动云云,我记得第一次采访他,向他咨询跑步,问跑得太快要不要紧,他还很笃定地说,不要紧,本来就应该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这次却看出他那种急切招生的焦躁来。本来我对我的体型和健康都很自信,在他的说辞之下,在身怀武功的他和另一位深藏不露的师父面前,我瞬间产生了自我怀疑,我甚至幻想,他们是不是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虚弱,甚至病入膏肓。我变得随时随刻都想逃离这个地方。
谈话很难开展,我和吴老师谈话,就会冷落了师父,可我的目的却是师父。于是,我试着和师父聊天,他聊了几句徒弟和学生之间的不同。师父七十几岁,声音洪亮,面相不显老,看起来也就六十出头的样子。但当我再问,您是几岁开始习武的?他便很警惕地反问:干嘛?
虽然我知道全程都在尬聊,但这句“干嘛”简直把尬聊推到了顶峰。
我更加想拔脚就走,苦于一时找不到一走了之的理由,只好继续和吴老师聊天。
好在这位师父主动终止了这种极不自然的会面,他站起来,说是要去吃饭,立马乘电梯下了楼。
我如临大赦,也赶紧站起来,解嘲地对吴老师说,看来你师父不待见我啊,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不等吴老师多说什么,我就走到了楼梯那里,摸黑下楼,连电梯也不敢去乘。
来到街上,我想,尽快结束这种对话,对吴老师应该也是一种解脱。
出来之后才发现,茶砖还好好地躺在包里,早被我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次会面竟然如何尴尬,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之前我做过一两次采访,对方都挺热情,我从未设想过,如果采访者不配合要怎么办?但实际上,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它提醒我,对任何一次采访,都不要太过随意,而应该慎重对待,采访之前,要做充分的案头准备,也要对现场可能的突发状况有一个适当的心里准备,比如一旦进入了尬聊,要如何收场?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用自己的最好状态去面对采访者,状态不佳时,勉强支撑也是徒劳。
再说回吴老师,正所谓人艰不拆,做武术这一块,想来是比较冷门的,要坚持自己的理想,谈何容易!正如一个人要坚持他的写作梦,何其艰难一样。对吴老师,任何一点幸灾乐祸都是卑鄙的念头,同样是弱势群体,应该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