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20

初三进入第二学期,同学们仿佛一夜之间成熟起来了,成绩好的开始自我加压进入冲刺模式,成绩不好的也不再课里课外捣乱,或许是感觉到了分别已近在咫尺,大家的交往中明显带着一种珍惜,从来不说对不起的,现在也张开了嘴,很少帮助别人的,现在也愿意把手伸出去了。起哄、打闹这些恶作剧类的事情,忽然断崖式的就减少了。

这一学期的课,已经基本没有音乐、美术、体育、这些所谓的副科了,一律的语数外等主科。这时的主科老师也是当仁不让,绝不会叫课堂空着,为了能在最后的时间里让同学们尽可能的多掌握一些知识,主科老师们真是拼了,他们常常课铃未响就到了教室门口,课铃响了还要再唠叨几句。

那天教政治的王老师早已捧着一摞讲义到了教室门口,这时已经下课好几分钟了,可是教数学的陈老师的作业还没有布置完,等布置完作业下课,上课的铃声又响了,而同学们还要上个厕所,这样一来就严重影响了王老师的课。

王老师看着还不断朝厕所跑的同学,一脸的怒气,但是学生无辜啊,于是满腔的怒火,就全部冲向陈老师。陈老师因为小测验不理想正在烦着哪,结果二位老师就交上了火,一个喊:“你上课也注意把握一下。”一个毫不买账:“就耽误一会儿,怎么了?你看你不依不饶的。”

就这样越吵声音越高,竟至动起手来。陈老师哪里是王老师的对手,王老师人高马大,两人相互靠近,这时王老师一伸手便把陈老师推的退了几步,王老师乘势前进,陈老师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便跑,但嘴上却不示弱:“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王老师竟然追了过去,嘴里叫道:“今天,我就跟你一般见识了。”同学们有的趴门有的趴窗户,看的津津有味。很快就有两位老师过来拉住了王老师。

很明显,快要中考了,老师也愈加的紧迫。老师这么紧迫当然也不能让学生舒服,这时候的讲义、试卷是应接不暇的,成绩好的同学拿到手里都是如饥似渴的练习,成绩不好的同学也知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道理,也会力所能及的完成一部分。


马飞扬中考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本县师范学校,因为三年后就可以分配到县里的中小学当教师,班主任和科任老师都觉得这对于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同学,还是值得考虑的,还有一点,就是将来想上大学还可以继续进修嘛。

马飞扬在家里和父亲说起报考的事情,父亲也说,“我们农村人能考上个学校,出来教书做老师,还能拿公家的钱,这真是再好没有了。”

虽然大家都认为马飞扬考取县师范问题不大,但马飞扬却显得谦虚谨慎,他觉得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只要结果不出来,啥都是假的,所以面对有的同学喊“马老师”,马飞扬总是说:“瞎喊什么啊,我考不取的”,但暗地里马飞扬总是想:我一定要加劲儿,不能让他们白喊喽。

从这一学期开始,马飞扬就决定为了备战中考,暂停一切无关活动,武侠小说不看了,篮球不打了,甚至温柔的柔发也不碰了……

温柔就坐在马飞扬的前面,有时候温柔向后一靠,一袭长发便洒在马飞扬的桌子上,这时马飞扬就会轻轻的抚动这散落的黑丝,并学着电视广告中的腔调,煽情的赞美。温柔就坐了起来,将头发一甩,于是头发就从马飞扬的手上滑出,这时她的脸刚好侧过来,马飞扬便看见了她的清澈的眼神。

她的眼神纯净,看向远方的时候,时而会有一丝忧郁,她是属于那种安静的女孩,很少有嘻嘻哈哈的时候,可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微笑,却仿若春风一般,那是可以让原野润泽,花草舒展的。

为了中考,马飞扬可以说是下了狠心,小说和篮球确实被他搁置起来了,唯一的困扰就是温柔的影子,他挥之不去,但是他对自己说,我暂时必须要忘记,我要集中精力冲刺中考,我只有考取了才能有信心去追逐她,否则我啥都不是,那我干嘛要和她在一起,为了能更好和她在一起,我也要暂时忘了她。

于是马飞扬不再去弄那常常散落在面前的柔发,他的眼里只有书本,手里只有习题。温柔觉得马飞扬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抚弄她的头发了,有时会因为后排有什么动静转过脸去看看,其实是为了看看马飞扬,但马飞扬的眼神和她交错的瞬间,便坚定的低下头去,看他的书。温柔知道了,马飞扬这是志在中考了。

温柔为马飞扬能有这份专注而感到佩服,但马飞扬的不理不睬埋头苦读,也让她觉得惊疑和不解。于是温柔也不再将头发散落过去,也开始她的冲刺。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铃声一响,顿时整个校园沸腾起来,同学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食堂。有的跑有的挤,蜂拥而去。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如果去晚了,就有可能找不到自己的饭盒,在这种一千多人的学校里,丢几个饭盒,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这之前,马飞扬任务艰巨,他不仅是要找自己的饭盒,还要帮温柔找。现在他为了中考,只找自己的了,马飞扬拿着自己的饭盒刚出门,便遇上了温柔。马飞扬突然觉得脸红起来,眼睛不敢正视对面,吱吱的说:“我、我没有找到你的”。温柔看着他的窘迫笑了,对他说:“我自己找吧”。

马飞扬转身看着温柔,温柔已经挤到人群里,很显然这是她所不擅长的,马飞扬忽然眼眶一热,但又赶紧忍住,他咬了咬牙握了一下拳头,心里只是恨恨的骂这该死的中考。他心里在想:反正也快了,还有两三个月,到时再说吧。

饭都是在宿舍吃的,十个人一间宿舍,菜一般都是从家带来的咸菜,品种多样,有酱豆、辣疙瘩丝、老黑咸菜、萝卜干、韭菜花,带熟菜的不多。也有的同学会到食堂打当日炒的热菜,但这样的热菜一到宿舍,便立刻一扫而光。

天气渐渐热了,宿舍只有北面有一扇不算大的窗户,因为害怕丢失东西,也用钉子钉死了,屋子里汗味、臭袜子味、胶鞋味、球鞋味、咸菜味混合成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这是一种只有中学宿舍才有的专属味道。

学校里关于宿舍的专项卫生检查正常每星期都会开展两次,每星期都会评出文明宿舍,并挂上流动红旗。学校里为了检查出效果,可谓煞费苦心,又专门组成宿舍卫生管理领导小组,校长亲自担任组长,成员不仅有教干、教师、还有若干学生代表。在检查的形式上也是别出心裁,搞出了定期检查、突击检查、交叉检查、联合检查等几个形式。

有检查就要有总结,一个总结配合一个检查,在总结中,要对本次检查进行客观的评价,指出好的,点出差的,有时候还要搞一个典型出来,弄到早操上交流发言。可以说学校在抓宿舍管理方面确实是有办法有思路,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气味还是依然如故,仿佛是在嘲弄检查组,我不怕你们检查。

吃完饭照例是洗饭盒,整个男生宿舍共用五十个水龙头,马飞扬正洗着,抬头看见隔壁三班宿舍的高大军走来,径直走到二班的谷志明跟前,谷志明正洗一个饭盒,旁边还放着一个,见高大军过来,马上便拿上两个饭盒准备离开。高大军立刻挡住,指着谷志明手中的一个饭盒问:“你这个饭盒是谁的?”

谷志明把头一扬问道:“怎么啦,还能是你的吗?”

高大军一把掐住谷志明的脖子骂道:“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吗?”

谷志明个头矮小,平时总是跟在周大庆的身后,周大庆在学校里气焰朝天,历次打架斗殴都他的身影,要么是单打独斗,要么是他先参与然后别人再参与,要么是别人先动手他再加入,有时还进行校外约架和兄弟学校进行这方面的交流。

今天那饭盒确实是周大庆摸来吃的,吃完以后他让谷志明扔到院墙外,可是谷志明没有直接扔喽,而是先去洗了自己的饭盒,那个饭盒一亮相竟被初一的一位同学认出,这位初一的同学一看是初三的人干的,自己不敢要,立刻去找了他的表哥高大军。高大军是那种平常不惹事也不怕惹事的人,一听说表弟的饭盒被人拿去,自然就跟着找来了。

谷志明哪里是高大军的对手,脖子被掐住,忙喊:“周大庆、周大庆。”

周大庆正在宿舍和人吹牛,听见喊声连忙出来,伸手架住高大军,让高大军的把手拿开,高大军说:“没有你事,你过去,他摸我表弟的饭盒。”

周大庆只好说:“算啦,不就是一盒饭吗,是我吃的,怎么啦。”

高大军把手一指说道:“你凭什么拿我表弟的饭盒?”

周大庆把手向一边拨开,轻蔑的说:“你不要指我,一个饭盒算什么事。”

当高大军把手又伸过来的时候,两人便开始拳来脚往。霎时人群就涌了过来,有看热闹的,有劝架的。

高大军身高体壮,有的是劲;周大庆虽说稍矮半头,但作战经验丰富;一时之间难分高下,就在这时,高大军面部着了一拳,但随之两人身体扭在一起,高大军的力气占了便宜,一下把周大庆压在身下。

这是在二班的宿舍前,周大庆的兄弟们差不多都在,王闯见周大庆竟然一下被摔倒,先是一愣,接着立刻上去抱起高大军,刘雨一看也跟上打了高大军一拳,谷志明刚才被掐了脖子,现在正好报仇,也加入进去。

可是周大庆却大吼一声:“都过去,没有你们事,今天我好好跟他玩玩。”其时高大军见势不妙已向外跑,王闯们也要乘势追赶,听见周大庆的吼叫,一时都停了下来。

高大军的嘴角有血渗出,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对周大庆说:“有种就来单挑,仗着人多算什么本事?”

周大庆晃着头,似笑非笑说道:“我没有叫他们上,刚才是他们自己上的,来来,我就喜欢单挑。”说着向高大军走过去。

马飞扬一步插到他们中间,一手抓着周大庆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扳他的肩膀,嘴里说道:“大庆不要再打了。”又回头看着三班的几个同学说道:“你们快把他拉走吧,都不要打了。”

这样说着,一时间拉架的人便多了起来,都说“算了算了。”周大庆和高大军身不由主被拥着向两个方向而去,但头还能转回来,嘴还能说话。一个说:“大军多会再约个时间,地点由你来定,怎么样?”一个说:“大庆,你放心我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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