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族

周围能听到的只剩风声,裹挟着的血腥气浓的令人可怕,他就这么趴在这里面,任凭周围冰冷的尸体将自己团团包围,敌人们走远了,但他没有离开,脑海里一片空白,将眼神也投向空中,蓝天没有映入眼睛,在眼底是那柄剑,直到现在,他还在悔恨,“为什么不拿起剑?”占据着思想,侵蚀着大脑,很久以后,当苍蝇的嗡鸣大到将他的思绪拉回,他才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他不甘心,他催促自己动起来,身体又动了几动,没能站起,身上的本能将他重新立起,“撑下去!”唯一的信念,在一块块砖石的累积下化成坟茔,力气没用尽,事情尚未完成,他不能也不敢休息,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用自己的坚持告诉自己;“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鬼争觉得自己同村人不一样,他从自己诡异的紫瞳里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没觉得什么,这是比别人不同的优越,可父母从不这般想,他们告诉他,这是一种不幸,但鬼争不明白,依旧想要安稳度日,可他忽略了一件事,不幸在某种意义上标志着他将失去自由。鬼争的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件东西是;“剑”,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练剑,每天要做的事是练剑,每次要谨慎对待的还是练剑。练剑,练剑,练剑,都是这样的日子,没有变化,鬼争的厌烦也没有变化,可在这一刻,鬼争明白了,明白了父亲说的不幸,明白了必须学剑的理由。

剑,很锋利,特别是横在自己眼前这柄,就连上面繁复的花纹也带着杀气,清晰可见,剑就这样举着,像是在等着什么,鬼争一动不动的盯着剑身,在反光里,他看到月光洒下,用黑暗将面庞覆盖,风吹过,带动长发,露出其中若隐若现红色,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被这双红色的眼睛注视着,鬼争的恐惧又加深了,终于,剑动了,越来越近。

“砰”交击声击沉剑势,又一柄利剑在鬼争的眼前出现,插入地面,剑身闪动着光芒,同光芒一起出现的声息沉稳而坚定,“阁下如此赶尽杀绝,怕是有些心狠手辣!”声音直袭着飞退的身影,红光在黑暗里越发光亮,终于停下,理也未理声音的主人,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暗暗提升气势。“哦?是要以剑决胜负吗?乐意奉陪!”没有半分犹豫,手中剑也被紧紧握紧,气势陡然提升,剑拔弩张之际,两剑同时冲出,剑招的对决已经消弭,双方的剑意交击,气势扩散向四面八方。气浪冲荡着四面八方,鬼争惊呼一声,被狠狠的推行一旁,双方的剑意也在此刻散尽,双双罢手。没有人动,红眼悄悄地朝后退去,冷哼道:“祁门也保不了他一世,你们祁门也不能置身事外。”声音消失,人影消失,月光又将被黑暗抹去的痕迹揪出,祁门子弟叹息一声,将鬼争救起。

不久,睁开的眼睛与平稳的呼吸已占据全部,鬼争醒了,祁门弟子将他安置好,转身追被离开,鬼争顾不上许多,拼命拉住道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把念头喊出:“请教我剑法,我要报仇!”

“要是一辈子也报不了仇呢?”

鬼争还是不停地重复着那一句话,道士也知多劝无用,只得轻声地说了起来:“说实话,我的剑诀打不赢他。”说着,又拾起地上的断剑,递到鬼争手里,“若你执意如此,用它来刺我,然后我会决定收不收你。”

看着断剑,看着父母的尸首,鬼争明白自己只有往前奔袭,脚步越来越急,风声也在呼啸,焕活了脑海里的红色瞳孔,双腿再也不受控制的倒下,无法向前。“当啷!”断剑落地,空气中的“我教你!”还未散去,泪水已伴着悔恨沾湿了大地。

山上日子的流逝终是比感知到的慢上些,每日沉浸的练剑,令他忽视了招来的冷遇,甚至连当初的仇恨也有些模糊,但是,他没忘,有剑帮他记着,握紧的剑柄上袭来的恐惧,永远让鬼争不敢放松,他的剑要更快、更利,他以为和他的见面会在很久之后,他拼命的找到他,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突然……

屋里屋外的浓重气味令人作呕,在这样的现场总会有这种味道,鬼争皱皱眉,看看倒在血泊中的……剑,是两柄异常锋利的宝剑,花纹围成虎形,透出危险,鬼争又看了一会,没什么异样,准备离开,脚步未动,轻微的窸窣声从屋里传来,手上的剑又握紧了几分,请推门,气味被散尽,露出那道熟悉的身影,只不过这次的他已经被红色浸满,虚弱无比,鬼争按住心底的波澜,走上前,对方还是未动,被按住的波澜再次掀起,比上次的更大、更急,“剑已经拔出来,只要落下,他一定会死去的。”鬼争的剑还是没动,剑回到剑鞘,寂静无声。“你没选择动手,是对的!”这道声音在鬼争身边炸响,再对着面前的人扫视一遍,他的那柄剑在身后蓄势,若是动手,自己想必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你是谁?”

“剑族,剑石。”

简短的问话,长久的沉默,鬼争想起了父母曾经的教导,也记起了那个流传在童年的传说,鬼族、剑族两族为世仇,两者互不相容,在三百年前,鬼族协同祁门发动最后的战争,将剑族全数歼灭,可鬼族也同样元气大伤,遭到各族围攻,气息奄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平常,可未想到,在一百年前,有位自称剑族子嗣的人横空出世,诛杀鬼族,连当时的鬼族强者鬼天涯都杀死,鬼族人也开始流离失所,那人便是剑石。鬼争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可剑石却未动摇,继续说道;“拿起门外的剑,生死各安天命。”

鬼争没有拿起剑。他站在一旁,静静的盯了一会儿,最终,俯下身,放平了剑石。手上紧紧握着金疮药,开始轻轻地涂抹起来,开始有些紧绷的身体最终还是松弛下来,任凭那双手从自己的身体划过,他没停,他的嘴也没停。

“你的好心放过了一个强敌。”

“就像你说的,我这么做,胜之不武。”

“我见过很多的鬼族人,他们也有过这样的好心,但他们都死了,和剑族人一样。”

“这就是你和我永远对立的原因。”

月光走过,剑石打量起鬼争,目光经过了他的眼、他的脸以及他的手,又落向他的剑,他感受到的那股气令他又回想起从前的日子,在尸骸下自己站起,看着满目疮痍,看着面前的剑,他在这些年一直用着剑来斩断恐惧,那刻,恐惧似乎又回来找他了,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包扎完成,他又一次看向鬼争,看到鬼争脸上除了汗水以外的几分释然,才找回当年的一丝影子,他又开口了:“看来你和我一样呢,拿起剑时都很恐惧。”

“可我跟你是敌人。”

“是啊,曾经我也以为自己会在敌人面前坚不可摧。”

鬼争愣了愣,回想起自己在初见这家伙的恐惧,点了点头。“我必须为他们报仇,不能软弱。”

“嗯,你是对的,不过,我有事相求。”

“什么事?”

“祁门当年也有参与那场仗,想必会有记录,我想知道真相。”

“知道了,就会放手?”

“我用你的话回你,我必须为他们报仇。”

“那我们难免一战了。”

“嗯,三天后,村口山崖,决生死。”

“这留到以后吧,你死了,真相揭开也无用。”

沉默再一次袭来,两个人又回到了最初的神情,鬼争盯着躺在地上的剑石,又放下一瓶药,转身离开了。

“门外的剑拿好吧,没有利剑,你赢不了的。”

没有回应,风从洞开的门袭来,地上的剑已无影无踪。

祁门的藏书阁远离主殿,位于偏远的侧峰。鬼争为这里的荒凉感到惊讶,并非看不见弟子,而是弟子们大多年纪偏大,看样子也大多运势不佳,陈旧的装束更是很久之前的祁门弟子服饰,令人叹息。鬼争到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昏黄的环境里书籍的霉味都重了几分,引路弟子的手指随便一指,告诉过位置,又飘然的离开了。皱皱眉,鬼争开始在这堆遗骸中寻找起自己所需,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鬼争翻到了当年的历史:“根据记载,祁门当年是以仲裁人的身份介入两族,两族当年族长有意和谈,相约在会盟地进行,两者为显公允,请动祁门为仲裁,谁知在和谈当日,传出剑族长老临阵倒戈绑架鬼族皇亲,以求更改条约,鬼族群雄自然不肯受此威胁,当即哗变,后来事情才成为我们所知的模样。”看过曾经,鬼争心底的疑惑自然还是未减轻,他思考着其中的破绽,想到如此巨大的漏洞竟无人质疑,眉间的沟壑又深了几分。“很怀疑当年的历史吧?”书堆中钻出的身影,将疑惑暂时打断,看向书堆,是个老人,正打算询问,谁知老人倒先继续说下去了,“江湖上有传言,说是是祁门害怕两族合力威胁过大,才伪造绑架……”

“你还知道些什么?”渴望冲破理智,划到面前,成为逼问的行动,斩断言语。

“传言而已,当不得真,江湖传言还说,祁门弟子代代都是女装癖呢,你信吗?”言语中虽带上几分轻佻,但还是能看出老人玩笑的态度,鬼争已知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意义,转身想走,谁知老人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你不想知道剑石的过去吗?”

“不用知道,不管如何,我们本就是敌人,不管剑、鬼两族仇怨如何,我两已不可能化解。”这话竟像黑暗中的利剑,锋利的割开所有黑暗,老人又望了望,走远了,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话语虽然坚决,但在自己的房间里,脑海不自觉的主动思考起来,以老人的立点,就是说当年的祁门谋划了整起事件,那么鬼族皇亲应该是已经被杀,鬼族不会怀疑祁门的立场,自然的怀疑就会落到剑族身上,当时又传出剑族想要更改和谈条件,自然引得鬼族不满,但当时鬼族与剑族实力相当,想必祁门在此时横插一脚,才会有最终剑族被灭的下场。思考戛然而止,不再往下思索,鬼争知道剑石大概也从闲言碎语中了解到了这些,若是想再往下,也只能前往当年决战之地了,过了三百年,应该很难有线索吧?

风瑟瑟,人影稀疏,连动物都很难看见,入眼的黄沙将眼睛洗遍,很难想象曾经作为一族领地的辉煌,鬼争走进这里,消弭的痕迹连当时的惨状都不曾记载,留下的只是荒凉,破败是唯一能描述的词,鬼争不用看已知此行难有收获,当下也不纠结,穿过领地,徐徐离开,路不长,或许是荒凉太久,路一到尽头,那道人影就显得分外明显,像鬼争每次见他一样,白衣飘飘,遗世独立,风沙在这里止步了,得以看清他的神情,悲伤,浓厚的悲伤,面前只有一排排小石块,独立在风沙中,每当风把它们吹倒,他就用手再扶起,终于,鬼争走到了,他没有理会,继续扶着被吹倒的石块。

“剑族都在这里?”

“不知道。”

寂静无声,只留下风沙声,鬼争没有离开,顺手扶起了一块石块,接着下一块,再下一块,风停了,石块也扶好了。

“你找不到的。”

“我只是想来试试。”

“那只证明你失败了。”

“嗯。”

又无声了,剑石看着眼前的石块,回想着自己的过往,那双拿不起刀剑的手也已经被刀剑改变,他看看鬼族少年,回忆着自己能记起来的日子,说:“争斗大概只有一方倒下才能结束,比一场吧。”

回应是握紧手中剑,鬼争不敢松懈,他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对手,祁门剑的锋利自然比不上剑石的剑,但他要拼,要用他的剑,来赢下来,鬼争先动了,剑风穿过沙海,激起沙浪,掀向剑石,剑不停,人不停,剑招也无法分清,令人惊叹。剑石的剑终于动了,没有花哨,是他一直记得的剑族剑法,一式破万法,交击声清脆,祁门剑碎裂了,化作粉尘,连同鬼争的仇恨,他明白自己的仇恨没有消失,却再也无法拿起剑了,颓然跌倒,听到耳畔说;“剑招很厉害,是剑不足,不必在意。”是安慰吗?鬼争听出来了,他却不会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原来真的同师傅说的一样,苦练一世也赢不了,他没有说什么,悄悄地爬起,拾起断剑,离开。风刮起来了,石块又倒了,这次却无人去扶起。

鬼争没回祁门,他只是在漫无目的的走着,路过了许许多多的村子,荒芜的、兴旺的、平常的、富足的,许许多多,他没有记住一个村子的模样,他的脑海里还是一片空荡,仿佛从未充盈过。又到了新的村子,门口已经枯死的老树昭示着沉沦,已不用再进去看了,眼神移开,准备前往前路。一块斑驳的石头倒在面前,迈开的脚步因此停下,石上模糊的写有几个字,学起之前的动作,将它扶起,簌簌而落的泥沙挣扎着将原貌复原,“小河村。”又念了一遍,才想起这是自己的村子,“这才没多久,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么多啊。”嘲笑着善忘的自己,轻轻地走近,这个地方的一草一木在此刻又鲜活起来,想起那双红眼下颤抖的自己,想起被它打败时无力的自己,到了家,没奔进屋,转过朝屋后走去,两块清晰的石碑,荒草将它们包围,风沙将它们吹动,自己却在这看着,很久,很久。

风沙中的声音总是这般模糊,什么都难以分辨,尽管如此,他依旧听到了交击声,从远处,忽隐忽现,他本不打算管,可他又听到了,隐藏在交击声与风声中微弱的哭泣,没有隐藏,痛苦的哭泣。“啊!”赶到的时候,交击声停了,鬼争看到的是男人倒下的尸体,他手里的剑还闪着光辉,被一抹抹红色尽染,孩子倒在一旁,哭泣却从未停过,鬼争动了,拾起了男人的剑,手上传来的感觉是濡湿,是愤怒,一剑封喉,在祁门的剑法下,如此凌厉的杀招依旧气势不凡,再也没了声息,除了男孩的哭泣。

“抱歉,没能救下他!”

“多谢您,我不怪您!”没等鬼争,男孩先磕了一个头,他准备收起父亲的尸骨,可瘦弱的身躯无法支撑他的动作,鬼争上前帮忙,男孩又道了声感谢,望着鬼争手上的剑,说;“请您把剑还给我,我要用它报仇。”

“你不应该执着于仇恨!”鬼争是这么说的,他把剑递过去,以为男孩要么顺从,要么抗拒,可没想到,男孩接过剑,只是轻轻地表示感谢,挖起坑,一言不发。

“我走了。”埋完男人,鬼争的话就顺风飘荡着,男孩拿住剑,望着他离开,“我只是厌弃自己连剑都不敢握!”鬼争像是被刺激到,转身望向后面的男孩,可望见的,只剩下风,和在风中模糊的孩子的红色眼睛,鬼争停下了,注视着风沙,想看穿些什么。半年后,在祁门弟子口中传言,逃开祁门的鬼争,回到了祁门。

回到山门的日子又回到了当初,鬼争没有再追查当年的事,心思全部用到了练剑上,他有了一柄新的剑,那柄倒在血泊中的剑,人们失去了谈资,也就将这深林里的人忘却了。黑色的车架将天空短暂的遮蔽起来,祁门弟子又多了许多谈资,就连一向偏僻的深林里也传来消息,那是魔族的车架。传说当年第十五代宗主祁天云用计将他困在后山,以礼相待,虽未造成动乱,日子却也安生,谁成想,等到宗主仙逝,魔无尽竟更加自由,任意穿梭囚牢与人间,奈何祁门宗主与长老想管,却因实力差距太大也只好作罢,索性也没有什么坏事发生,宗主自然不去管,不成想在100年前这魔头仙逝,祁门将其火化,才有今日魔族此行。虽然事情这般简单,但好事者自然不满足于这些,悄悄的传言,说魔族是为了取回魔无尽的剑诀才要回骨灰,不然为何魔无尽刚死,祁门发丧,却不见魔门前来,相信这传言的也不在少数,风声越盛,越显得这次事件的重要,鬼争在深林里,看着这群弟子,也只有无奈的摇头。

祁门的交接事宜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全部弟子都将参加,鬼争自然也不例外,走进祁门经常用来举办仪式的场地,乌泱泱的人群已将会场挤满,鬼争来得晚,位置自然离的远,只能看到台上的魔族身着黑衣,鬼争本也不关心这个,只是在交接完成之后,他听到了声浪,层层叠叠的声浪:

“魔族找死是吧?还敢来这挑战?”

“不自量力,还给你们的骨灰,还说明不了你们的下场?”

“靠,来个弟子,把这些魔族人打趴下,他们就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声音越聚越大,甚至有冲动的弟子已经冲上了台,鬼争知道这又是一场混乱,转身准备离开。

“师弟留步。”

眼前的人祁门都认识,是传说中祁门的第一人,祁林烨,在30分钟前,鬼争被领进小屋,他依旧只是静静的坐着,不知道想干什么。“扣扣”轻慢的两声敲击,门被推开,一名祁门弟子恭敬地站在门外,手中捧着长盒,祁林烨接过长盒,挥退弟子,将长盒推到鬼争面前,打开,刹那的光芒尽数收敛,鬼争看着这柄剑,雪白、锋利,纹在剑鞘上的秦龙兽散发着威严,整柄剑给人的感觉是充满正气。从看到剑的那一刻鬼争就明白了,未做答复,等待着祁林烨,祁林烨也不废话,直入主题:“希望师弟可以代替祁门出战。”

“用这柄剑?”

“自然,祁门弟子不用祁门的剑,想必会落人话柄。若是担心此剑不佳,大可不必,这是祁门除了四云剑之外,最好的一把,名叫玄灵。”

“可我的身份也会落人话柄,你竟也不担心?”

“这自不必担心,师弟只需拿起剑,上场就好。”话已说尽,鬼争没有拒绝,拿起剑,走回会场。

离开的时间不长,魔族却已接连战败四名对手,鬼争看着台上还在缠斗的弟子,摇摇头,“败势已现,三招之后,一定会输。”脑海这般思考着,一边接住落下来的弟子,没再多说什么,走上台,魔族见到挑战者,先是收敛起欢呼,又望向挑战者,看到那双眼,嘲笑跟着便来了:“我当祁门出了什么高手?靠妖族人,真是。。。。。。”

“你只需要知道有名祁门弟子打倒你就行了,你已连战几场,不要休息吗?”

这次回答的只有剑,飞速冲来的剑,剑身周围的气澎湃霸烈,挤压着鬼争出剑的空间,鬼争躲过出剑,还待出手,魔族的剑已从后撤回,直接撞中玄灵的剑鞘,气劲翻涌朝后推动身形,脚步停顿,剑影又至,这次是玄灵剑,冷冽的光飞快地将脖颈照亮,魔族不再动作,放下手中的剑。

远处城楼里,在黑影里,早已转移进来的祁门长老,对着刚才那一剑窃窃私语起来,所有人都看出一剑的凌厉,也看出这并非祁门剑法,没人想压抑住震惊,声音的爆发也传到了黑影的深处,祁林烨正静静的待在一旁,听着面前人的训话:“你把他的剑收起来了?”

“是的,师傅,就在这盒里!”黑暗中,深深地将盒中的剑隐藏起来,但黑影还是看出来了,那柄散发着危险的剑上透出的血气,他有些惊讶,又向祁林烨说起来;“看来他已经了解了很多了。”祁林烨看到了黑影的身子竟有些颤抖,他没再说话,静静地立在一旁。

场上也未过多久,先前的魔族已被送下台子,现在站上来的是魔族此次的领队:魔叶,他没有着急动手,反倒先观察起对手,望着对方的姿态,望着对方的剑,“这剑不适合你。”

“剑是用来对敌的,无分适不适合。”

“你的剑会比这柄更利,不过,你没机会再握回去了。”

剑来的更快,刹那冲进身前,鬼争抵挡着剑势,他在这剑招中看到了狂暴,也看到了。。。。。。熟悉,他的剑也动了,冲过了光芒的闪烁,交击声连响,在下一刻,玄灵冲破了剑网,横在魔叶的脖颈间,“你输了!”三个字,掷地有声。

场上在那瞬间鸦雀无声,静谧的时间也在那一刻停了,连黑影都惊讶地站了起来,他看着那剑法,看着那个人,他坐下了,他已下定决心了,没有改变。魔叶丢下手中的剑,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魔族人还想继续纠缠,魔叶挥手制止了他们,“你应该拥有这个!”是一本剑谱,悄悄地躺在魔叶手心,鬼争知道这是什么,翻了一遍,又还回去,“这本就是你们的,我已看过,拿回去吧!”见过还回来的剑谱,魔叶率先笑出了声,接过去,大笑着离开。

魔族在当天就离开了祁门,鬼争看着他们离开,听着周围的低声议论,没有理会的意思,他把自己看过的魔族剑招又回忆了一遍,又模糊了几分,也不再耽搁,再次挥舞起来,每一招都有着无穷的变化,一招一式,连续不断,每舞一遍,剑法中的意向就清晰一分,鬼争感受着持续而来的感受,他不再停下,接连不断的挥舞,知道筋疲力竭,放下手中的剑,他每一轮的挥舞,就越能感受到变化,脑海又不自觉的演变起来,回想着同魔叶的对决,回想着魔叶的剑法,他猛然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山门,找魔叶问清楚。山门渐近,声息也逐渐清晰:“祁门的狗贼,滚出来,阴险卑鄙的小人,只懂得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声音震荡,穿过山门,每个祁门弟子都吃惊的望着重伤的魔族,鬼争也不例外,他花了一段时间才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跟他比剑的那位,现在,魔族正气喘吁吁的站在山门前,手中紧握的剑已被红色附上,鬼争想要帮他,那柄剑却没有让他靠近,每一剑都在奋力挥舞,直到无法挥出下一剑,魔族倒在山门前,死了。之后赶到的长老们没有看见他的尸体,他们还在向弟子们询问,门前的剑已经杀至,是魔叶,这次跟上次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是那双红色的眼睛,是那把他手上的剑。“剑天涯,难得的利器,阁下用这柄剑来祁门挑衅,怕未免有些有些狂妄了吧。”浩荡的声息、平和的态度,祁门大长老没有什么惊慌,只是靠这份淡淡的威胁,已让剑石明白自己的计划出现了阻拦,但阻碍不会退步,他也不会,只能更加坚定,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听也知道是谁,他不再犹豫,大声的喊出来:“请祁门长老交出当年凶手,祁门大长老!”满场哗然,声音响成一片,性急的几位长老直接喊了出来:“剑族小儿,莫要血口喷人!”大长老就静静地望着,望着门外的剑石,同他身后呆滞的鬼争。

“师兄,若是明日剑、鬼两族结合,妖族的实力必会再上一个台阶,到时想要遏制局势,恐怕祁门也有些力不从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两族既找我祁门做见证人,我们必不可多生事端,妖族之事,我自会有办法,不必忧心!”

“师兄若是如此行事,我想祁门的日子怕是不久就会变了!”

……

“你去绑了鬼族皇亲,安心将他们困住便好,何必赶尽杀绝!”

“师兄,他们回去,两族必定怀疑到我们头上,就算没有怀疑,两组再定和谈之日,我们的功夫也形同白费,只有如此,两族才能势同水火,祁门也可从中取利!”

“你!!!”

那一切仿佛昨天,大长老从没后悔过,慢慢走下台阶,叫住和还在阻拦的众弟子,剑石却没有停剑,快捷的剑法令鬼争再次惊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差距,那柄剑没入了大长老的身体,很快的消失,大长老甚至没有反抗一句,但剑石还是从他倒下的身体上,挣扎的眼睛里读懂了,“我没错!”三个字清晰的迎着剑石,他再也没有力气,去迎接落下来的剑。每一柄剑的落下都带着愤恨,站在高台上的众多长老的眼神无法分辨,他们看到了那柄剑斩断了其他剑,也斩断了自己。清晰的巴掌印打断剑石,他听到那个少年对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可剑飞来的声音夺走了一切,他直到逃出了祁门,才想起那道声音,那句话:

“活下去,等着我,你我之间,必有一战!”

鬼争找到剑石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市井小店里找到,他再看看店名:创鑫五金店,无奈的笑笑,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呦,您好,打算要点什么?”招呼戛然而止,剑石没再说话,鬼争倒先开了口:“你我的决斗还未完!”剑石没打算拒绝,脸上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我拿不起剑了,因为没有理由了!”他从眼睛里看到了,那双曾经的火红的眼睛,现在已经不再犀利,不再令他恐惧,他不打算放弃,依旧坚决的说着:“来吧!这场斗争不死不休!”叹息,两声叹息。

决战定在六天后,祁门比武场,不等时间抵达,鬼争就站在了这里,他信他会来的,他也相信这最后的结果,手里的剑早已经不是玄灵,是他的那柄剑,那柄留在祁门的剑,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他没有经过漫长的岁月,没有知晓更多苦痛的事情,他舞动着剑,舞动着魔族的剑法,一遍又一遍,渐渐地,剑的那头出现了人影,那道人影没有说话,他拔出了剑,不停地朝它进攻,红色没有出现,那柄利剑也未出现,人影就已消散,他放下了手中的剑,走出了祁门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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