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温柔,窗台静静地躺着一枝玫瑰。
很显然,这是一支刚摘下不久的新鲜玫瑰。
他回来了吗?
姑娘站在门口看着玫瑰,努力地隔着空间去感受那种还带有一点泥土的新鲜。
红玫瑰,那曾是他第一次遇见她时,送给她的见面礼,却不是街头小女孩手里买来的。
“这位姑娘,你好,我是一名摄影爱好者,可否有幸请你为我当一次模特,我想为你拍张照。”一手恭恭敬敬递上玫瑰,一手紧贴后背,像个晚宴上邀请女士跳舞的绅士。
姑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拒绝,鬼使神差般地默默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了。
他是谁?
被他的眼神吸引还是被他的气场所震慑?
还是因为这位先生真的背了一架相机?
青石板上,姑娘的高跟鞋踩出了别样音韵,混着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像雨声,像叹息。
“好,你撑着伞,拿着玫瑰,自然一点就好,对,侧着身子。”姑娘站在桥头,一下子氤氲在这江南水乡的温柔里。
好新鲜的花香,好新鲜的流水。桥下的水,天上的雨,手里的玫瑰,姑娘竟显得很陶醉,分不清是玫瑰上的泥土味还是雨滴带出的泥土味,姑娘喜欢这个味道。
咔嚓,姑娘出神的那一瞬间恰好被精准抓拍。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三日后,还在这座桥头,我将照片洗出来送给你。”他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充满温柔。
姑娘依旧点头默认,然后撑伞离开。
再一回头,玫瑰已插在啤酒瓶里,那是昨夜姑娘喝剩的啤酒,啤酒养玫瑰,姑娘不禁笑了起来。
三日后。
玫瑰依旧绽放在啤酒瓶中,似乎更加艳丽了,绿色的啤酒瓶倒像是玫瑰的叶子。
只是姑娘并未出现,桥头只有那位先生孤身一人,依然单手拿着一支带有新鲜泥土的玫瑰,胸前挂着相机,仿佛在寻找着下一个镜头里的主角。
只是主角一直未出现,从日出到日落。
夜神人静,姑娘站在窗前,喝着啤酒,看着玫瑰发呆。
直到困意肆虐,沉沉睡去。
阳光再次顺着窗沿爬上姑娘的脸颊,姑娘伸个懒腰开始梳妆打扮,轻轻巧巧的好像有老鼠啃东西的声音,突然又消失不见了。
又是一个大晴天,姑娘顺手拿起昨夜未喝完的啤酒。
支呀一声,屋门再次打开,阳光肆意闯入,公平地将自己全部的温暖也投给这个些许潮湿的屋子。
这是什么?
一个木盒紧紧抵着门框,上面还放着一支新鲜的玫瑰,一如啤酒瓶里正插着的那支。
姑娘转身回到屋里,打开木盒,是那天的照片,一把黑伞,白色的旗袍,白色的细高跟,新鲜的红玫瑰,碧绿的桥水。
姑娘嘴角轻轻上扬,将照片压在了啤酒瓶下,将玫瑰花随手插进了啤酒瓶。
“姑娘,你好,很抱歉打扰了。前日,在桥头并未见到你,不知你是否有事,只想完成当日对你的承诺,遂拿着照片挨家挨户问,得知你可能还住在此处,如有冒昧,请见谅。我即将离开此地,有缘再见!”
木盒里躺着一纸书信,墨香犹在。
三个月后,姑娘再次在街头撞见他,一如三个月前,挂着相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抵不过如此了。
“好久不见”
姑娘仍旧只是点头,继续保持沉默,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两人静静地并行往前走,一个不小心,姑娘的鞋跟踩进了小水沟,他伸手牵住了她的手,相视一笑。
黑伞下,姑娘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度,暖暖的。
支呀一声,姑娘打开屋门,窗台一排啤酒瓶,只是都空着,像在等待着什么。
“这只瓶子原来插着你送我的第一支玫瑰,只是花都谢了,只有瓶子还在。”
“那是我送你的第二支玫瑰。”他的眼神如此坚定,姑娘蓦然觉得他如此眼熟。
他什么时候送了我第一支玫瑰?姑娘后退一步,看着窗外回忆。
他开口了,“三年前,你和你母亲曾在一家客栈住过一晚,由于资金不够,你母亲准备拿嫁妆首饰做抵押时,你死活不肯,我看你倔强的眼神都要流泪了,遂出手帮了你们,后来我请店主转交了一支红玫瑰给你。”
姑娘转身。
“上次在这里见到你,也是偶然,看你怅然失所的样子,我不知该如何询问你的近况。”
三个月前,母亲的突然离世,姑娘再无亲人,她在母亲生活劳作的屋子里喝酒,流泪,久久不愿出门,久到自己都觉得世事恍惚,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似乎开始有了一些印象。
第二支玫瑰,原来,天下竟有如此缘分。
姑娘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姑娘在母亲去世后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次日清晨,姑娘醒来,枕边静静躺着一只玫瑰,带着泥土的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