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残天
【中:夜长人奈何】二:昨夜风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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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昨夜风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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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仙
——李煜
樱桃落尽春旧去,
蝶翻轻粉双飞。
子规啼月小楼西。
玉钩罗幕,
惆怅暮烟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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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巷寂寞人散后,
望残烟草低迷。
炉香闲袅凤凰儿。
空持罗带,
回首恨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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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千帆含笑过去:“又有大半年没见了,梅公子,我有事请教,能否打搅片刻?”
梅淡如正与童舟叙话,听好有事要谈,便告个罪随她而去。
北宫千帆将他带入书房,一推窗,春风扑入,“岁岁痴”正含蕾轻摇,说不出的素雅。梅淡如捧起沏好的西湖龙井赞了一声,静静坐下,听她说道:“怎么不去住‘裁云楼’,又到贼船上来作客?”
梅淡如诧道:“我每上巾帼山庄,必住‘临风居’五庄主忽有此问,是梅某有什么得罪之处吗?”
“哼,娥皇姐姐告诉我,你对东土姐姐颇有倾慕之意,她都看出来了,我却不知道。你真不够朋友,没义气!”
梅淡如一呆,见她满脸不忿,不知自己的感情私事何以轮到她来指指点点,便转开头去不予置答。
“我现在才知道,厚来山庄里办喜事,这么热闹有趣,多办几桩我就有得忙。不致如此无聊了。”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梅淡如一脸茫然。
“怎么无关?”我是先于丘逸生认识你的,你又是我带回山庄引见给了他们。我讨厌姓丘的小子那副阴阳怪气,他连番英雄救美,都出现在东土姐姐最危急之时,搞不好就是这小子幕后策划、博取美人芳心。如果是你和东土姐姐的话,虽然你没文采没品貌,人也面目可憎,言语淡薄如水,兼之处世采板失之变通……
“喂!”梅淡如听她的一番贬损,忍不住道:“我哪里得罪你了?”
“听我说完呀!”
“再听下去我会生气了!”
北宫千帆继续道:“虽然如此,可是你也算忠厚耿直、光明磊落的男儿,不失丈夫本色,武功既高,又不以势压人,而且……”
“好话也别说了,我没好处给你!”
“所以,你不懂得讨女儿家欢心,却不是个会算计,城府深的小百脸……”
“五庄主,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话从来都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
“好!所以你应该去住‘裁云楼’,赶在丘逸生之前博得东土姐姐的欢心,我会帮你的!我最喜欢看到两情相悦的情景了。你要是让姓丘的小白脸捷足先登,我会看不起你!”
“这种事轮得到你插手吗?”梅淡如啼笑皆非的道:“而且,这已是往事了,不必再提!”
“往事?好小子,看你挺忠厚的,我才两助插九帮你。你敢移情别恋?东土姐姐哪里不好?配不上你吗?浑帐!”
梅淡如见她翻脸如此之快,一口茶口乎要喷出来,伸手一蒙嘴,拼命摇头否认。
北宫千帆见他摇头,心里一宽,又翻书般地换了副笑脸:“没负心就好,能看上东土姐姐,每大哥你还真有眼力,佩服佩服!”
梅淡如见她又换了副嘴脸,心中暗叹:“翻云覆雨这个词,难道是为她而设的?”
北宫千帆见他无语,还道他已然默认,一高兴,替他在盏中添过茶水,伸手搭在他肩上,笑咪咪地道:“姓丘的小白脸又没向东土姐姐提亲,你为什么要认输?何况,便是提了亲,一样可以拒绝;点了头,一样可以逃婚;即便成了亲,姓丘的对东土姐姐不好,你也可以打跑他,替东土姐姐报仇呀。”
梅淡如吓了一跳,肩一低,卸开她的手,皱眉道:“这是什么话?”
“浑小子……不,梅大——侠。”她伸出手,又在他肩上一搭,呲牙咧嘴地道:“东土姐姐的品貌,仰慕她的何止姓丘的一个?那小子用阳险手段博人欢心,东土姐姐迟早会拆穿他的。我就看你不错。为何不爽爽局面邀东土姐姐作伴同行?一个人魂牵攀萦,岂不辛苦!”
梅淡如无话可驳,只好道:“这心热心肠,你又有什么好处?”
“大家开心就是好处呀!”北宫千帆轻轻一叹,笑容隐去,顿了一顿,才缓缓道:“我有一位好朋友,仰慕他心爱的女子好多年,而且他们郎才女貌,才藻风流,本该是一对璧人。可这位朋友一直不向心上人表白,他立誓要寻一件心上人最想见的东西以表诚意,便不告而别。可惜,他还没找到那件东西,心上人也不知他的音讯,更不知他的心意,又无婚约在身,便进了……嫁了人。结果这位朋友就出了家。”
梅淡如动容道:“你这位朋友,也算是个奇男子、痴情种!”
“奇个鬼,活该!”北宫千帆一恼,再一想起西门逸客的落落寡欢,脱口道:“他痴情钟情,又不向人表白,活该柔肠百结,可又为什么惹得别人也不开心?这就是罪过!”
梅淡如风她如此恼怒,心中奇怪,却又不愿过问别人的私事,只道:“能不能让我说两句,你别打岔?”
北宫千帆没好气地点点头,放下搭在他肩头的手,坐回自己的椅子。
“东诸葛很美,行止大方、处世得体,是位令人钦佩的女子,我很欣赏她,便自以为倾心于她了。可是……”
“你师父逼你出家?”她一急,嚷道:“食古不化的大和尚,他敢逼你,你反抗就是!”
“不可轻慢师父!”梅淡如低喝一想,巾帼山庄、凝慧门中,哪一个不是才华横溢、兰心慧质的女子?只因某个偶然,某个眼神交会的错误,误会了自己。”
北宫千帆大失所望,撅嘴道:“你不喜欢东土姐姐了,她哪里不好?”
梅淡如不经意一抬头,正见她坦荡的脸上一双星眸明澈如水,不觉一呆,笑道:“有一些风景,你承认他们很美,却不一定是你所欣赏的情致,也许,这些风景的意境也不是你所能领悟、副合的——这你总该懂了罢?”
“可是——”北宫千帆双眸粲粲地瞧着他,不甘心地道:“你还没有真正走进的风景,怎能悦意境不合?东土姐姐那么美那么智能,人又温柔,也打不过你,一定不会像我那样欺负你的!她可没有我那么坏。”
梅淡如见她几年过去,居然纯真如故,也不知道是可恨还是可爱,只好叹道:“那么庄公子也不错啊,以前从嘉也很好,为什么这几年来你依然独来独往?”
“不要和我说他们!”北宫千帆颓然低下头去,摇头道:“一个是视我为灾星,一个则让我落笑柄——这两个人,是我最大的笑话!”
“两情相悦这种感情,对你来说,看来太复杂了。你这么懵懂,还是先想清楚自己的事以后,再来管别人的闲事罢。而且你该明白,很多事是轮不到局外人来干涉的!”
梅淡如领教了她的懵懂,终于投降。
北宫千帆似是一知半解,却早已兴味索然,便随梅淡如出了书房。心底里,确实觉得情之一物,实在是既复杂又讨厌,想多了,头昏脑涨,逍遥全无。送出了梅淡如,便打算另找个人来陪自己玩耍。
不觉日己偏西。北宫千帆胡乱吃了些点心,便去邀越北极,却见他正与郁灵欲往“摘星阁”帮忙。转头去找客北斗,又听迎风告诉自己,她已带谷岳风逛出去了,不知何往。船上既没了玩伴,又不好意思去打搅其余忙碌的人,越发无聊起来,自去拎了坛酒,从“临风居”向南而出,又拆向西北,直奔“凝慧庐”后的西北山顶而去。
绕开“凝慧庐”上去,远远见一人走迎面下来,正是童舟,便懒懒地点头示意。
童舟见她意态寥落,也不多问,与她并肩同上山顶。
北宫千帆仰头喝了几口酒,递坛子给他,只道:“请你喝酒!”
童舟难得见她沉默,无言地接过酒坛。
微风拂过,隐约间似有人在说话,往山顶而来。北宫千帆凝神听了片刻,忽地将童舟一拉,两人隐匿在长草之中的一方大石后面,顺着风向,果然听到一男一女边走边谈上了山顶。
“嘘!”北宫千帆一伸食指,童舟即刻会意,轻轻点头。
“走得有些累了,坐一会儿罢!”女的轻轻坐下,是客北斗。
“我带了水出来,你先喝!”男的却是谷岳风。
北宫千帆听到是他们,大感没趣,正打算拉童舟起身与二人打招呼,忽听客北斗问道:“你觉得我们五姑娘如何?”
北宫千帆与童舟相对一呆,未及伸直的腰与膝立刻又缩了回去,复又屏息石后,听谷岳风的回答。
“你们巾帼山庄里,哪一个不是英姿飒然、情趣风雅的才俊?至于五庄主,是位热心肠的江湖儿女,即使有些顽皮,却是年轻人年少轻狂的本色,比起未老先衰的迂腐之人来,生动得多了。”
童舟听了,心里忽地一片茫然,不知所措起来。转头过去,见北宫千帆也是一脸诧异、不明就里。
客北斗又道:“你喜欢五姑娘吗?这里没别人,你可要说真话!”
北宫千帆瞪大双眸,向童舟茫然一望。
谷岳风干笑一声,道:“五庄主爽朗明畅,除去刁蛮以外,倒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客北斗道:“我是问你,对我们五姑娘有没有思慕之心,两情相悦那种?”
童舟忽觉掌中绵软,却是北宫千帆一紧张,忍不住握起了他的手。
谷岳风叹道:“我怎敢惹她,躲还来不及……咳咳,并非五庄主不好,而是谷某人从未想过对她回有什么男女间的情感,江湖朋友罢了。”
童舟一瞥,见北宫千帆暗自吁了一口气、面色轻松,将手又不经意地从他手中抽了回去。不知怎的,童舟听了这句话,也忽地轻松不少。
客北斗又道:“你是不喜欢我们姑娘,还是她那种脾气个性的姑娘,你都不喜欢?”
谷岳风道:“我不知道,从没想过。”
客北斗沉默片刻,忽又问道:“你喜不喜欢一个脾气个性和她差不多的人,譬如——我?”
童舟与北宫千帆相对一笑,心中恍然,明白了客北斗当日何以如此害羞、拂袖而去。
石头外面寂静良久,才听到谷岳风嗫嚅道:“咱们打的交道,好象不多……我没仔细想过会,会……”
客北斗打断他道:“那你现在想也不迟呵!”
“可是——对不起!”
“那么,你是讨厌我了?连想都不用想!”
谷岳风急道:“我,我从来没讨厌……我痴长你十岁有余,从没想过……”
北宫千帆一好奇,轻轻跪坐起来,见谷、客二人同立树下。谷岳风大概是吓了一跳,竟紧张得擦起汗来。
“你连对我的讨厌都没有?没有喜欢,也没有一点讨厌?你从来没对我存丝毫好恶?”
谷岳风一边摇头,一边擦汗,沉默不语。
客北斗又羞又急:“我真那么无聊、又真那么凑巧,每隔几个月,便会不远千里跑去‘路过’太原一次?我们姑娘懒得下你的帖,知不知道我多恼她?你不请自来,知不知道我多开心?哼,是我这个丫头的身份玷辱了你谷大帮主罢?”
谷岳风慌了,忙道:“西河帮草莽出身,不比巾帼山庄的风雅,谷某鄙陋,从不奢望有女子垂青……何况还是才貌双全、年轻开朗的水仙子。是谷某有自知之明,不认为有什么地方值得仙子对我……”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客北斗泪珠夺目而出,涨红了一张俏脸,哽咽道:“你果然不记得我了。当年你到长安拜访旷帮主,我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那天,在树上用石子儿弹你的毛丫头就是我,姑娘当时也在树上。后来姑娘教我易容术,我就易容成了你们帮里的小兄弟,前年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
谷岳风惊道:“前年替谷某解邯郸之围,挡了英杰帮手下一镖、此后找不着人也寻不找尸体的小兄弟,是仙子易容的?”
客北斗泪眼盈然地点头道:“姑娘们意欲给我摆一席贺寿,我不要,想给自己一份寿礼,便扮做你帮中新到的小兄弟,呆了两个月,只为了……其实我想露个破绽让你看出我来,看你有什么反应。哪里知道出了英杰帮的意外。”
谷岳风呆在那里,既惊诧,又感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养了一个月的伤,待伤好了,又扮成蒙面客去招惹你,才与你过了八十几招,就被许先生令人拿绳索绊倒了。”客北斗深深一抽气,自怀中取出丝帕,拭去泪痕,转过身去不再逼视他,只冷冷地道:“对不起,我自作多情,大概吓到你了。”
谷岳风见她甩袖便走,忙一拉她的长袖,轻轻道:“对不起,不是忘了,我真的不知道!”
“不必知道了!”客北斗一昂头,朗声道:“即便算是自作多情,那也是我的事。不管你对我如何,我喜欢你视手下如手足、心地光明、行事磊落,这跟你有没有趣、会不会逗人开心都没有关系。总之,我喜欢你,从没想过你也会像我一样想,不过问明白了,倒更安心一些。”
谷岳风不知所措地拉着客北都的袖子,看着她转头过来注视着自己。许久,她忽地一只手搂着他的勃子,仰头在他脸上一吻,手,顺着脖颈滑到他肩头,轻轻一拍,在往下滑落,一直到他的腰间,她骤然拔出他腰间的匕首来,一挥而下,割开自己长袖,“当啷”一声匕首落地,她已飘然而去。
谷岳风还站在那里,一脸困惑满心思索,手里还握着半截黑色的衣袖。也不知过了多久,客北斗的身影已然不见,他才将衣袖小心迭好,放入怀中,俯身拾起匕首,也下山去了。
见二人都走了,北宫千帆跌坐下去,脑中一片迷糊,仰头又喝起酒来。
童舟忽道:“如果我们帮主喜欢上你了,你怎么办?”
“我会替北斗揍他一顿,再捉弄他、恐吓他,直到他见了我就做恶梦为止!”
童舟心里一紧,暗自替谷岳风庆幸。
“你看——夕阳!”北宫千帆一跃而起。
西天,残阳如血,轻风里、微雨前,远山近树一片寂静,人、沐浴在这片鲜江之中、妖娆之下,说不出是艳丽还是凄厉。
“我最喜欢夕阳残照的情致。”
“童某读书不多,可也知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名句,何以师妹年纪轻轻,不爱朝阳爱夕阳?”
“我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朝阳之后炙热难当、夕阳过去星月相随,是以更爱后者。你知道么,我有一个关于夕阳的心愿……”
童舟听得出神,轻轻摇头,并不打岔。
“我最想寻访一个叫‘楼兰’的西域古国,在那儿的遗迹里坐看残阳、倾听长风,弹唱一曲自己的作品。有驼铃陪我,有心上人在那儿聆听,便是死在此中,也无悔无憾。”
童舟见惯了她嬉皮笑脸,听她说得凄艳,心中一凛,皱起了眉头。
北宫千帆仰头又饮了几口,浑然不觉地道:“你刚才说的李义山,另有一首五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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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
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
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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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舟点头:“宝剑沉埋、怀才不遇虽然可叹,却太黯淡了。”
“缥缈之情、怅惘之心,大概就是他的诗意罢。对了,还有一首《锦瑟》,我最喜欢的,便是‘无端’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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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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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舟本是粗莽之人,又没什么愁绪悲情,细细咀嚼最后那两句下来,却觉得满腹酸楚,心中暗自奇怪:“听说这位小师妹最恨跩文,原来却是这么个易感的人。”
忽听北宫千帆咳了两声,笑道:“天快黑了,雨也大起来,你站着发什么呆?”
童舟转脸看去,见她瞬间之下换了个人似的,又恢复了满脸顽皮,眼珠复又滴溜溜转个不停,向他一挥手,便领先冲下山去,口中哼哼唧唧唱着童谣。
“童师兄,你带上山的贺礼中似乎有一个长匣子,怎么没见你送出去?”
“你眼睛还挺尖。那个匣子打算送你,又怕你不喜欢,便没敢拿出来。”
北宫千帆一喜,跃回他身边道:“是个什么宝贝匣子,能放暗器还是迷烟?”
童舟怕她失望,摇头不语。
“你不会那么酸,送名家字画给我罢?那我可不要!”
童舟低声道:“是个空匣子,我教人去订做的,没装什么。”
“为什么送空匣子给我?我还是先谢谢你好啦!”
“每次见你的琴都装在一个锦囊里,既不方便又易损坏古琴,是以订做了一个匣子给你装琴,不知尺寸可合适。”
“既然送我琴匣,我怎会不喜欢?先给我瞧瞧好吗?匣子你放哪儿啦?”
“你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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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回“临风居”,便听追风来禀,说是客北斗身体不适正在休息,而谷岳风则去了“天石精舍”,与司马一笑等饮酒。北宫千帆与童舟对视一眼,顺口应一声,皆不多说。
过了一片儿,童舟挟了匣子到北宫千帆书房,打开布包给她看。只见北宫千帆眼睛一亮,赞道:“好精致的东西!”
原来这个琴匣乃是紫檀木所做,做工精致,四角还镶了一道银边,皆镌着一个“风”字。将西门逸客所赠的焦尾古琴往匣中一搁,竟寸毫不差,既不见拥挤,亦不显空绰。
童舟见她如此喜欢,心中大是宽慰。
北宫千帆连番道谢,顺手在架上抽下一本拳谱来,看也不看便塞给他:“回礼!我们逍遥宫的精妙拳法。”
童舟哪里敢收,接下来又放回架中。
“不喜欢?”她随手一抽,将一卷丝帛塞给他:“逍遥宫的精妙刀法,司马大管家的那套刀法也在其中,你总喜欢了罢!”
童舟接下来,又放回架中,忙道:“你教我的那些都还没学会,饶了我罢!”
北宫千帆一笑了之,又道:“谷匹夫喝酒去了,你怎么不去?”
“师妹你呢?”
“我要去陪北斗喝酒,她今天心情不好!”
“你会不会用你说的那些方法,去恐吓逼迫我们帮主?”
“看我心情如何罢!哼,北斗很少掉泪的,都是谷匹夫不好!”
童舟急道:“这件事突如其来,谁都未曾料到,不能全怪帮主,他是无心的!”
“哼,狼吃羊也是无心的,本性使然耳!”
“我们谷帮主可不是狼!”
“北斗也没羊那么好欺负!你去陪谷匹夫好了,最好他醉死,你刚好赶去收尸!”
童舟想起谷岳风今日出奇不意的一惊,也怕他灌醉自己,便告辞而去。
北宫千帆呆坐房中,想到客北斗那句“不管你对我如何,我喜欢你视手下如手足、心地光明,行事磊落,这跟你有没有趣、会不会逗人开心都没有关系。”不觉大起钦佩:“看她平日比我还疯还野,原来是这么个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人,真是小看了她!”
抬头忽见檐上“岁岁痴”已绽花蕾,心中不觉感喟:“岁岁皆痴、年年有泪,她即使心有所属却不改本色,是谷匹夫没有慧眼,不识明珠。原来男女间的情感,虽可相互取悦,却是在本色的前提下,才不失此心的!”
心中刹时开朗了许多,也不去打扰客北斗,北宫千帆就此对着满室兵器机关,胡乱涂鸦一番,伴着雨声自饮自乐。雨声渐密,一伸懒腰、倒头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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