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
男生宿舍厕所的灯管嗡嗡作响，像一只垂死的蜜蜂。
他蜷在马桶盖上，手机蓝光舔舐着他干裂的嘴唇。
（一）【系统崩溃】
备忘录 第37次新建文档：
"07:20前占座|概率论作业|联系助教"
眼泪：突然垂直坠落，在屏幕上炸成盐的星座。
手指：自动在搜索栏键入："人为什么hu……" 又像触电般删除。
（二）【镜子里面】
他（对着空气笑）："真荒唐啊。"
镜子里的他（嘴唇龟裂）："笑什么？"
他："高三那年，你在被窝里打手电背《赤壁赋》，想着……"
镜子（接话）："想着'到了大学就自由了'。"
胃袋突然抽搐。他想起今天唯一那顿饭——食堂阿姨多舀了勺土豆牛肉，他差点脱口而出"谢谢妈"。
（三）【错误的总结】
手机相册自动弹出"去年今日"：
晨光中的课桌，桌角贴着便签："爹的腰椎间盘突出治疗费：4800元"
现在的他（突然掐住自己大腿）：
"除了把亲人的苦难当鞭子，你还会什么？"
影子：在LED灯下蜷缩，像条被开水烫过的蚯蚓。
（四）【土壤中的蚂蚁】
野猫叫声撕破夜空时，他把脸埋进洗手池。
冷水灌进鼻腔的刹那，看见：
八岁的自己蹲在菜地，用树枝给蚂蚁群"排座位"。
夕阳把泥土煨成红糖糕的温度。
胸腔：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
（五）【去他的，我逃了】
垃圾短信亮起：
【XX火锅】通宵营业！学生证享6折（赠冰粉）
脚：突然有了独立意志，踹开隔间门。
夜风：掀起他起球的睡衣下摆，像掀开一页新日记。
（六）【很辣】
凌晨4:18的火锅店，他盯着菜单发呆。
服务员："一个人建议……"
他（打断）："要全份牛油锅，特辣。"
当毛肚在红油里卷边时，他注意到：
隔壁男生T恤上模糊的乐队logo，
油渍恰好晕染成一只飞鸟形状。
耳朵：突然捕获背景乐里失真的吉他solo。
心脏：泛起刺痛，像种子顶破种皮时的胀痛。
（七）【咨询室】
老师："为什么看不到家人了？"
心脏（抢先回答）："他说我死了，但我没死，只是结痂了。"
大脑（补充）："他还说我困了睡着了，其实我是被蜘蛛网困住了。"
老师（推眼镜）：
"你把自己活成了一支箭，
但人生其实是需要根系和年轮的。"
他（攥紧拳头）："我不知道想要什么..."
老师（指着他手机）："但你知道不要什么——
比如熬夜刷短视频的空虚，
比如对讨厌的人假笑。"
手机（突然弹出低电量警告）：
"5%电量|建议停止高性能模式并充电"
他（喃喃）："可我已经烂在泥里了..."
老师（推开窗）：
"所有参天大树，
都曾以为自己在腐烂。"
终章
三个月后，有人在校图书馆发现：
一本被翻烂的《概率论》，扉页的"咬牙！"被涂改成：
"今天逃课去听了草坪音乐会
——蚂蚁老师，我学会走音了"
后记
这个故事里没有英雄，
只有一个年轻人学会：
在成为别人眼中的大树之前，
先允许自己当一株野蛮生长的稗草。
并不是要有所失才有所得，当你只剩%5电量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