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之下,宛如江水洗练大地。有的人在奔波,有的在心乱如麻。
独孤小艺站在山寺的大鼎前,呆呆的望着普陀寺大殿前的一对横幅——“天下人,世间缘。”她很生气,生气叶北游的一走了之。所以在这佛号此起彼伏的佛门圣地也净不下心来。也显得有些精神恍惚,好不容易有个陪伴自己的人,突然离去,终究是伤心的。所以她一直在这里痴痴的站着。
“咦,那位姑娘好像站在那很久了,一动不动,不知是何缘故。”一约莫二十来岁的书生般打扮男子,半搂着一个浅绿长裙女子进寺而来,见独孤小艺失神模样,对身边女子轻语,神态亲妮。俨然是一对新婚男女。
“相公,你说这年轻姑娘有什么事能为如此痴痴傻傻之态呢?”那女子闻言观察一番,似乎胸有成竹,倒是出言反问。
“额,这个为夫不知。”书生男子扶额思索,但是做拱手请教态,“还请夫人指点?”
“你啊,真是个书呆子。”女子嗔了他一眼,二人倒是十分恩爱,“能使女子这般模样的,无外乎情之一字啊。”
“那姑娘可是感情受挫?”
“相公,也罢,我们过去看看。免得那姑娘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错事。”夫妻二人说完便向独孤小艺走去。
“姑娘,姑娘?”那女子唤了独孤小艺一声,见无反应,回头望望男子,男子微微摇头,又继而唤了一声。
“两位,有何事。”独孤小艺回过神来,也便强做笑颜,有礼回道。
“我夫妻二人见姑娘在此站了许久,可是有烦心事?”
“未有,谢两位关心。”声如黄鹂,却夹杂几分清冷,俨然心灰。
女子又如何听不出来,轻靠过来,挽着独孤小艺的手,“妹妹可是为情所伤?”独孤小艺一脸惊讶。“妹妹勿忧,我与相公皆是京都附近人士,我名芳柳氏,相公呢名方南,我们昨日刚完婚,今日想趁早来上个头香,添点喜气,就碰见妹妹,也是缘分。相公你说是不是?”
“夫人所言即是。”
“妹妹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姐姐,唤他一声方大哥便好。”女子但是善谈,也似乎有意再开解独孤小艺。
“柳姐姐好,方大哥好。”独孤小艺心知夫妻二人是好意,也不拘束,对二人行了一礼。
“诶,这就对了吗,跟姐姐说说,遇见什么事了。”
独孤小艺在二人有心开解下,也倒是不在思索那些烦心事,与二人聊了起来,只是未多说与叶北游的事,尽说些家常小事。
聊了许久,浅绿长裙女子突然一声,“哎呀。”
“夫人,何事?”
“跟妹妹相谈甚欢,忘了正事了。还没上香了。”
“还真是如此,那我们先去上柱香吧。”方南闻言提议道。
“嗯,留小艺一人在这不安全。这样,相公,你在这陪小艺一会,我去上柱香便回。”女子说完向方南使了个眼色。
方南见独孤小艺在两人开解下神情虽然轻松了不少,眼中仍然不少悲泣之意。知是夫人放心不下,当下便答应下来。
于是,寺门前便只剩两人。
叶北游随侍卫一路骑马奔京都而去,在皇城之下,下马交付于看门士卒,正欲入皇宫而去。正遇见一蓝袍老太监出门而来,袖上镶着金丝条理,信任是皇帝亲侍。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陛下和众臣都等着呢,也不知他们会做何想法,快随我过去。”老太监说完拉着叶北游走了几步,叶北游忽然停住,然后快步转身从守门侍卫手中牵过一匹马,绝尘而去。
“哎呀,殿下你干嘛去,今天这事可耽误不得啊。”老太监慌了神,连忙用略显啥呀的声音大喊,可惜叶北游充耳不闻。
他们怎么想,我不在意。但你怎么想,我很在意。叶北游直奔普陀寺而去。
许久,叶北游终于赶到微山山下,将马交于一个专门看马的马栏,付了一点碎银,便上山而去。刚进山门,便看见黄裙少女在已经有不少游客的山寺中格外醒目,正欲打招呼,发现独孤小艺在与一男子攀谈,也便没出声,远远的看着。
“小艺,你今日是一个人来普陀寺的吗?”方南也有心开解下看上去很伤心的独孤小艺,便出言问道。
独孤小艺想了一会,又想起离去的叶北游和侍卫的话语,眼中悲泣更甚,“是的,方大哥。”
“你是因为家族安排婚姻还是与心仪之人闹矛盾?”
独孤小艺思考许久,又故意露出一脸笑容。
“方大哥,我没事的。”
“没有什么家族利益的联姻。”
“也没有爱的人。”语气一哀,眼神一淡。“我没有爱过谁。”然后又坚定的看着方南。
“我没有爱过谁。”这句话一直在叶北游脑海中回荡,他苦笑一声,没有打扰不远处那对男女,独自下山而去。
许久,柳芳也上香回来,低声询问方南两句,眉头略皱,然后与独孤小艺寒颤两句,也便与方南携手下山而去。
独孤小艺见两人走远,当下也便心中有了归意,刚出门,一个十来岁吃着糖葫芦,抱着个长方形小木盒的小男孩便跑过来。
“姐姐,等等。”小男孩把木盒递过来,“给你。”
“给我的?”独孤小艺不解的问道,小男孩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点头。
独孤小艺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本古旧经书,和一个木钗。经书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古月经》。
独孤小艺一时惊异,眼中有不解也有激动,拉着小男孩的手,问道:“谁给你的?”
“一个白衣服的大哥哥啊。”小男孩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还帮我买了糖葫芦呢。”
“他现在在哪?”独孤小艺急切的问道,“还有没有说什么?”
小男孩摸摸头,“大哥哥没说什么啊,他下山有一会了。”
京城,逍遥王府。
独孤小艺拿到叶北游送他的东西后,就很快的赶过来。只见王府门前许多下人都背着包袱陆续离去,只有一个老管家在叹气,摇了摇头,正准备关闭王府大门。
独孤小艺见此,便上去询问。“前辈,叶北游叶殿下在吗,我找他有事。”
老人打量了一眼,摇了摇头,便关门不见。
独孤小艺只听见周围路上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二殿下今日整个封王大典都没出现,惹的陛下龙颜大怒,直接废了他的逍遥王位。”
“唉,可惜了可惜。”
“你懂什么,当代陛下以仁德著称,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他宠爱二皇子,这是顶多生会气就过了,哪里会这么严重。我听说是二皇子自己说要离开京城的,说去什么江湖。”
“怎么可能,区区江湖草莽哪比得上一个王爷尊贵,我不信…”
独孤小艺久久不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知所措。
叶北游坐在一辆马车上,遥望远去的京都。眼中无什么光彩。
上一次离开,去寻命,却得情。
这一次离开,去寻命,再无情。
随手一挥,一节淡黄色丝巾在风中飘舞,离马车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