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风雨在。你不在,风雨仍在。
1
斜风细雨不需归。何止是不需归,春风春雨的诱惑没有几个人在屋里能够抵挡。轻柔的风雨下,道路从不泥泞,不去散散步对得住这番美意?浮土躁尘在清风细雨中早已落定,随之一起落定的还有那颗浮躁的心。春风春雨似乎有仙力,轻易就消融了你硬邦邦的外壳,剥去了你虚假的面具,将你的心回归了纯净,你的情回归了纯净,你的人也回归了纯净。你变得细腻了,变得敏感了,能够看到草叶下不紧不慢爬行的蚂蚁,能够听见细雨沙沙的歌声,能够闻见泥土新鲜清爽的味道,能够感到春天在心中的荡漾。
独自一人雨中漫步是一种罪过。你需要,也忍不住想要把她微凉的手温暖在自己的手心,融化在自己的心里。你和她依偎着,说笑着,天地之间只是你们的世界。如果不愿春风春雨这两个调皮的家伙打扰你们,撑开一把伞,它们就明白了,绝不会再影响你们。远处的柳树晕染在蒙蒙细雨里,柳树下的那间屋吸引着你们的目光,那是温馨力量的来源。屋顶上飘动着细雨化成的薄烟。烟雨中的味道不浓,不酽,不腻,淡淡的却深入骨髓。
2
起风了,抬头看天,你才看到乌云袭来,紧接着就是震耳的雷声,刺眼的闪电,泼水般的暴雨。夏天的风雨想来就来,从不管你在干什么。别说是人,世界万物都不在它们的眼里。如果你被浇得全身湿透,瑟瑟发抖,或你辛苦很久的劳动没有了结果,悲伤万分,又或者你的行程受阻,心急如焚,总之不论你如何痛恨风雨,它们都不在乎。就算你因得到好处而对这场风雨感激不已,它们也不在乎。不论喜欢它们的,还是讨厌它们的,风雨想来就来,无可阻挡,我行我素地肆意妄为!喜欢我们?给你一顿冰雹!讨厌我们?给你一顿冰雹!
风雨过后,一片狼藉。有人咒骂,有人痛哭,有人却大口吸着雨后新鲜无比的空气,欣赏着挂在天空的彩虹。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有人说。经历了风雨,我也没见到彩虹,有人说。你们无论怎么说,风雨过去了,走得很决绝,人们的感受根本没有资格影响它们的脚步。七嘴八舌还在讨论风雨的人们是否明白自己的可怜?
一个少年换掉了湿透的衣服,任由水滴从发间凝聚,顺脸颊流下,坐在门槛上,看着门前流水,听着塘里蛙声,心满意足地笑了。今天学校里又受到老师表扬了,老师表扬时班里的那个女生对着自己微笑,眼里闪过的光让自己心里暖暖的,即便被风雨浇了半个小时依然未变。只要明天仍会到来,才在乎风雨还是晴天!
3
地里的庄稼收到了家,农人们一年的忙碌基本告一段落。风雨再来已打不动农人的心。一场秋雨一场凉!这种情况正是秋收之后。凄风苦雨之下,多情人内心有几多悲凉!窝在屋里,透过窗看着夹杂着冰晶簌簌而下的秋雨,听着树上最后一片枯叶被秋风硬生生扯下而痛哭的声音,勉强感受屋内的一丝温度,悲叹,一年就这样过去。
屋外冷风冷雨,屋内昏黄烛光,桌上的饭菜已经无色无味,家人之间的言语似乎突然之间少了许多,就算钻进被窝也难以入睡,这样的场景虽然因岁月变迁而已经存在记忆之中,但那感觉却突然被唤醒,此时虽灯光明亮,虽言语谈笑,虽饭菜飘香,虽温暖如昔,但盘点一年所得,内心却冷得令全身发抖。
敢于走进这风雨的都应该被称为勇者。蹒跚着艰难步行,不仅因脚下的泥泞,更因心之沉重。再短的路也显漫长,再长路也显短暂。丰粮满仓的此时会觉得缺憾,颗粒无收的会觉得缺憾,即便不想那么远,想想现在也是满腹缺憾——不去感受秋风秋雨会感到无滋无味,经历了秋风秋雨会后悔辜负了放弃的温暖舒适。人没有两种活法,就算千变万化仍走在一条单行道上。回头就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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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再做挣扎也逃不过消失的命运,就如同人。风与雨结伴走过了三个季节,此时也不得不臣服于各自的命运。雨终结了,来年的雨不是它重新再来,而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风似乎孤单了,只能依靠狂奔发泄自己的寂寞之情。高空中传来阵阵风声,似哭号,似怒吼。人们都在屋里躲避着寒风,寒风中只有没有生命的房屋,没有生命的电线杆,还有早已将生命深深保护起来的树木。如果遇到雪,那风声似乎又变成了歇斯底里般的狂笑!终于抓到一个发泄的对象!狂风狠狠地将雪卷起,抛下,抛下,又卷起,直到自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一片雪花飘下,落在红润的脸颊上,一点凉意引起双眸上望,看到了一片片的雪花静静飘落,唇角不由得扬起,迎接这可爱的精灵。雪花们不言不语,静静地飘落,这种温柔,静雅的力量影响了整个世界,于是整个世界不再有一丝的喧闹,安安静静地感受雪花们的优美魅力。直到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雪才停下。好一个静美的雪后世界。
少年犹豫之后,踏出了第一步,在雪的世界里留下了第一个脚印。在雪给少年营造的新世界里,只有少年一个人的印记。伴随着两行脚印越来越长,少年从世界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停住脚步,这才感到从发间滑落到脸上的水滴,舌头调皮地一伸一卷,将滑到嘴边的水滴卷进嘴里,突然明白,原来雨一直没有消失,只不过换了另一种形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