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年底,微博饭否上都是温馨的年终小文,写不出小文的也都在朋友圈晒起了娃。想起马博士前些年总写的温故系列,又想到我自己并没有娃可以晒,于是决定自己写上一篇,替30岁以后心态失衡的马博士完成未竟的事业,纪念一下这个2017。
人们说是由于一年时间在生命中所占比例越来越少的缘故,所以越长大就越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还记得2007年时间浓稠而漫长,一个个夜里守着电脑如何都等不到天亮。那时阿呆QQ签名都是尼采的“承受青春犹如承受一场重病”,而马博士则总拉着我说要唱笑傲江湖到天亮,总觉得好像一辈子都是那样,不会完似的。
朱天心说她不敢再去翻看自己年轻时所写的《击壤歌》,其原因是怕被书中太过遥远的纯真、热情、理想、梦想所“灼伤”。我总以为她这是夸张或矫情,直到我翻到18岁的她在书上所写下的“这世间只有少年人敢、能无视天意,所以我不管那么多,我就是要!”时,心底还是不免震颤。人们都以为自己是一路完完整整、从不间断地走到现在来的,但总有会被人突然拍拍肩膀的时候,回头看过去时是自己那无法改变的18岁的脸,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了原地。
三十岁是突然间就来了的。我并没有准备好。我时常会想我怎么就三十岁了呢?生日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在车上读我静写给我的信,雨落在车顶噼里啪啦,眼泪在我的眼中百转千回,七月的傍晚世界拉上了白色的雨幕。晚上在海底捞尴尬地唱过生日快乐歌后,三十岁就这样实实在在地来了。生日第二天我就出差去了吴忠,吴忠的夜里并无期待中的星光璀璨,平静的夜,微凉的风,荒凉的让人很伤感。我总觉得至尊宝真的在这里嘶吼过,于是方圆百里每到夜里就有风的叹息。这里低矮的植被都长满了刺,用刺伤别人的方式来保护自己;也没有一颗高耸的白杨张开过自己的树枝,他们连风都不愿意拥抱,像极了我们。
这一年我买了一个U盘,给他起名字叫key,打算有事没事就在上面写写东西。比如现在正在敲击的这篇。我希望他是一把钥匙,可以通向一条不同的路,又或者在外面的世界风雨交加的时候可以为我打开某个藏身处的门。可这个U盘里最终也没有装上几篇文章,因为1月到9月我一直在为考试做准备。于是这一年既没有写很多的东西,也没有看很多的电影和书。有段时间我甚至怀疑起了人生,人们在追求某种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丢掉的东西更多?我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痛苦是通往快乐的路,而快乐本身却不是呢?
这一年我静送了我一台PS4。一段时间里每天晚上都和阿呆还有马博士一起玩耍。无论是在GAT5里共建犯罪帝国,还是一起肥肥公主大作战,都是一片欢声笑语。有几个夜里我恍惚间想起一直玩着PS2的李献计,他总嚷嚷着打通游戏就能回到过去找回前女友什么的。那时觉得这故事很伤感,现在想来他玩的可能是黑魂。某天夜里阿呆说等他退休了大家还要一起坐在纺机门口玩FIFA,心里一顿惆怅,也就把这当做了总在缺席的阿呆和我的约定。
秋天的时候和我静一起去省体看了场退役球员的全明星赛。因为可以见到马尔蒂尼和巴乔还有舍瓦的缘故,我激动得好几天没法好好上班。最后球赛在一个雾霾弥漫的晚上举行,很多球星没有出场,我努力辨认着坐在替补席的一个个小黑点儿哪一个是马尔蒂尼,从儿时记忆中走来的他,遗憾地并没有比电视机上更近一些。球场内的雾霾被灯光照射得一片惨白,老家伙们在湿滑的草皮上奋力奔跑,90分钟结束后结果是0比0闷平,而90分钟内的球场上则充满了来自看台的各种粗言秽语的谩骂。我不明白为什么罗纳尔多、舍甫琴科、里瓦尔多们会被人辱骂,我震惊地见证了内心一些非常纯粹的东西被万人猥亵的大型现场。回去的路上我静说她为我高兴,也为我遗憾。是啊,遗憾总是一件少不了的东西。
我很希望自己还记得些什么好写在这里,可是这日子过得千篇一律。我失去了更多的热忱和头发,余下的日子只剩忙忙碌碌,却成果寥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在追逐一些自己都不明确的东西,但追寻这件事本就因目的地的存在方才有意义,于是我想我只是漫游过了2017年,或者这么好些年。今年读到60多岁的村上春树写下的“能把某个目标当做旗号高高地举起,总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不问年龄几何,不问身在何处。”,不由得惭愧。
今年还读到一篇报道,大概是说人们都会对自己进行过高的评价,比如大家会认为自己的手比大多数人漂亮,或者自己开车、打游戏比大多数人更厉害之类的。我也有过自命不凡的年纪,但要真的承认自己非常平庸甚至有些笨拙,确实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而这份勇气应该就是我近些年来最大的收获之一。王小波说,“不管我本人多么平庸,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是啊,世间那些最美好、动人的事情,哪件不是平庸的人做出来的。
至于新年的愿望,当然是选一台他妈的大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