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掌柜
伍少春低头想了想,道:“后来我们便躲到了祁蒙山山脚下的一处地方,一边观察江湖上的风吹草动,一边四处察访事情的真相。”说到这里,伍绍 春突然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有时,人心太可怕了,和善的面具背后是一张狰狞得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起初我一直以为公孙千言是一个胸襟广阔,侠肝义胆之下,没想到他为了袒护自己的儿子竟然是非不分,为了一句口角,竟然出手杀人,之后还敢对天面地,信誓旦旦地否认。最可恨的是为了达到目的,他竟然以亲生女儿为代价,利用南宫云骗取我们的信任。”
“你是说江南奇侠南宫云?”蝠少瞪着眼睛问道。
伍绍春冷哼一声,道:“凭他也配称什么江南奇侠?小小一个美人计,南宫云就栽了,他栽了不要紧,可恨的是他让我们跟白痴似的相信他了,相信他了,结果……”伍少春泪不禁又流了下来,提起面前的酒壶,仰头就灌了下去。
“啪!”空了的酒壶摔在了桌子上,醉了的伍少春烂泥般爬在桌子上。
“我们相信他了,结果全死了,我们信他了,全死了……”五人看着酒量如此之差,半壶酒就醉得不省人世的伍绍春,沉默良久。
石心握紧了拳头,开口道:“宣大哥,你知不知道南宫云现在在哪儿?”
王华这时抬起头来,道:“你……你要找他干啥?”
石心微微一愣,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让他当面解释清楚了,要还你们一个公道嘛。”
“那……你……你和他很熟吗?”王华瞪着眼睛问。
“熟?”石心诧道:“生的,从未见过面。不过一回生两回熟嘛,江湖路不都是这么走出来的吗。”
宣铁这时开口道:“华兄弟的心思我明白,既然南宫云连朋友都可以出卖,他又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推心置腹,冒失去心爱女人之危而为之?南宫云如果正如王华他们所说的那样,不论你找不找得到他,结果都是一样的。”
石心有些固执,道:“既然被称为奇侠,想必总还有点良心的,只要我们想办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南宫云一定会将事还必须的真相告诉我们的。”
宣铁微微一沉吟,道:“好,石兄弟既然执意要去,我们三兄弟也不好意思全都留在这儿吃干饭吧。这样,我们好歹也跟南宫云相识一场,算是半生不熟,我和二弟陪你一起去总好说话些。三弟,你就和王华兄弟一块儿留在这儿照顾伍绍春,以防公孙千言他们的人来捣乱。”
蝠少情知宣铁的照顾也有监视的意思,微微着点点头,道:“大哥放心,有我在,公孙千言他们休想动王伍二人一根汗毛,你们尽管去就是了。”
三人不再多言,起身出了客栈。
街上的人已渐渐多了起来,冷淡的阳光无力撕开遮挡它的云彩,天阴沉沉的。
石心问道:“宣大哥,刚才王华不肯说出南宫云的住所,眼下我们去哪里找啊?”
白剑道:“南宫云不在公孙山庄,便在五花河畔。”
石心知道白剑话虽不多,但一旦出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大家也就不再多问。
宣铁道:“去五花河畔要途经蓬莱,我们就先去公孙山庄拜见一下公孙千言,看能不能探察到一丝端倪。对了,我们的三匹马还落在当铺杨掌柜那儿呢,骑上马儿就要快得多了。”
“杨记当铺”的红漆招牌就挂在当铺窗口的一侧,虽无气派,也倒显得小巧整齐。
跨过高高的门槛,三人走进内室,身为生意人的杨掌柜似乎还在忙碌,一边打着算盘,一边记着帐本。内室很大却很空,里边虽然点了灯,也有点黑,很多角落就像乌漆墨黑的陈年狗皮膏药一样贴在屋子里。一扇不大的窗口开着,通进来的风带着令人惬意的凉爽。
“杨掌柜的,今天又能赚多少啊?”宣铁开玩笑似的打着招呼。
“赚多少?”杨掌柜的脸比被当街扒了裤子都难看,“不赔钱就阿弥陀佛了。就因为你们,大清早我这三十两银子说没就没了。”
“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快把钱还给你,今天过来……”石心话还没说完,杨掌柜的早已冲里院叫道,“六子,把宣铁他们那三匹马牵出来。”看来那三十两银子真的像割了他一块猪头肉。
三人对笑一下,也未再言语。
突然,风加大了些,杨掌柜的气还没生完,手中的帐本又被刮飞了,散了一地。
杨掌柜长叹一口气,边去收拾边道:“人他妈倒霉的时候,老天爷什么屎盆子都往你头上扣,今天看来不适合开门营业喽!”
三人帮着忙把身边的帐本捡起来。
突然黑乎乎的屋子里有微微一闪,白剑冷锐的眸子死盯着正好起身的杨掌柜。
杨掌柜好像浑然不觉似的看都不看三人一眼,从他们手中接过帐本,口中喃喃道:“这些帐簿要是全部变成银票就好喽,省的我一把年纪还为了生计奔波劳累苦,唉。”
“老得快没牙了,还这么贪心,人死了钱还能带棺材呀?”石心对杨老头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三人道了声谢,径直出了门,沿官道打马南下。
行了不久,白剑突然勒马停下,道:“当铺的杨掌柜有古怪,我想我留下暗中查访一下,南宫云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石心不由得问道:“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不怎么样,可至今我也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白兄说得古怪是指?”
白剑竟一反常态,道:“其一,据我所知,侠盗令在江湖上流传并不广,见过的人除了王家帮中的几个头领之外,就是被王家帮以惩恶扬善之名杀掉的人,杨掌柜的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当当铺的老板又怎么会知道那块令牌就是侠盗令?如果他知道那块就是侠盗令,王华的身份他也应该早就知道。如果他知道王华就是被武林各路人士追杀的那个人,又在清晨人少之际不说,偏偏等一批江湖人围观之后方才道破,岂不是要致王华于死地?这其中必有蹊跷。其二,刚才在无意间,就在杨掌柜俯首拣帐篷之时,我看到他脖颈间有磷光一闪,如果不是某种巧合很可能杨掌柜也是天威教的人。所以我要回去查探清楚。大哥,咱们兵分两路,三日之后客栈会合。”说完拍马调头而去。
“听他这么一说,我越来越觉得那姓杨的掌柜不像是好东西了。”石心骑在马上摸着下巴沉思道。
“石心,你知道吗?”宣铁面带微笑说道,“我二弟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么多话。”
“是吗?”石心抓了抓脑袋,嘿嘿一笑,突然精神一振,“宣大哥,我们快马加鞭吧!”
说完已是纵马飞一般朝前奔去。
宣铁会心一笑,提缰驭马紧随其后。
“跑那么快,知道公孙山庄在哪儿吗?”
“知道,不是在蓬莱吗?”
“知道蓬莱哪儿吗?”
“知道,不就在山东吗?”
“知道山东在哪吗?”
“知道,哈哈哈,不就在脚下吗?”
“让我们对酒当歌,获得潇潇洒洒。”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噢耶!”
“宣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呗。”
“讲,不是司马光砸缸就好,哈哈。”
“不是,没那么low,哈哈。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