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栀子花又开了,一大片的洁白挂在枝头,满树清香。
阿雅不知从哪里摘了一朵,正意图别在我的发上。我察觉到她的举动,嗔怪道:“你别这样,太羞耻了。”
阿雅笑着说:“可漂亮了,怎么会羞耻呢?”但手还是乖乖地停下了动作,转而又把花插进了我的衬衫口袋。栀子花馥郁的香味钻入我的鼻腔,我忍不住猛吸了几口。
“是不是很香?”阿雅说,“你在城市能见到这么漂亮这么香的栀子花吗?”
我说:“我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阿雅听言眉眼弯弯,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神情。
小时候,我们总是结伴同行,一起上下学。在夏天的时候,很多户人家的门口会有大片的栀子花盛开,散发出令人愉悦的清香。和其他女孩子一样,我们经常把花朵戴在自己的发间,在乡间小路、在校园里穿梭。那些花朵大多由家里的长辈精心挑选,花瓣格外的白,也格外的大。可是等我搬家来到城市,我见过形形色色、五彩斑斓的花朵,却几乎没有再遇见那熟悉的栀子花。
看着阿雅开朗的笑容,我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把栀子花从口袋里取出,想要别在阿雅的头上。阿雅很顺从地低头,任我动作。
“天呐,你太美了,阿雅,你简直就是栀子花花神!”我很夸张地说。
阿雅并不用力地推了我一把:“你别戏弄我了。”
我要怎么告诉她,我其实说的是心里话呢。阿雅的个子小小的,但因为常年帮助家里劳作,身材并不瘦弱,反而格外有力。她不习惯装扮自己,最喜欢的还是随意扎一个马尾,再别上一朵栀子花。她的脸笑起来总是圆圆的,脸颊上的肉会鼓起来,看起来很可爱。阿雅的眼睛最漂亮,像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又天真,总是直白地显露出她真挚的情感。
“你什么时候回到城市?你什么时候再回来?”阿雅问。
“我明早就要坐火车回去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回来,但是只要我有空,我会尽量回来找你的。”
阿雅不高兴地撇嘴。我马上说:“我保证每周给你写信。”过去没有手机的时候,我们经常用最朴素的书信往来交流,但是即使之后我们有了自己的手机,且通信极为方便,阿雅也仍然喜欢写信这种形式。只是因为生活各种各样的事情,我总是忘记写信,也忘记回信。
阿雅马上又兴奋起来:“那我们一言为定。”
第二天早晨,阿雅从被窝里艰难地爬起来,坚持要和我一起坐公交,送我到火车站站台。
我们一路上小声交谈着。许是睡眠不足,阿雅困得不行,声音越来越弱,然后终于无声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她的脖子向一侧倾斜,以一种看似不舒服的姿势倚着公交靠背。我悄悄将把肩膀朝她的方向挪去,很自然地,她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能感受到她平静又有节奏的呼吸,如同一阵微风,抚慰了我这几天的焦虑和不舍。
栀子花依旧乖巧地待在阿雅的发间,恣意舒展着它那洁白又朴素的花瓣。我也闭上眼睛,在淡雅的花香中,和阿雅头靠着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