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雄DX
大雨哗哗地落下,褪尽温热,不留一点让人喘息的机会,在雨水春分时种下的种子,深深的埋在泥土里,也被洗的一干二净。高高屹立的教学楼在大雨下挨着刺痛,学生们蜂涌般的走出楼层,奔向操场,全然不顾雨水淋湿头发和衣裳。我被人群挤在一边,在楼梯的角落里静静的看着涌出的人群。雨积起一滩滩的水洼,雨滴便在上面荡起涟漪,圈圈环环,像是人生一个接一个的迷,一个接一个的诱惑。我的同学站在我的旁边,不知怎地,我对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隔膜。他那一种苦冷表情,像在诉说着未来的迷茫。另一个同学则抱在我的脖子上,嘴角上带着一层浅浅的微笑,原本的纯真和无知,仍然在笑容中透露着,无比真实,但他这时却显现出与平常不同的睿智,让我感到,这变化无常的世界会和任何一个人开玩笑。无常会让所有的事物都出乎你的意料。一脸苦冷表情的凝视着我的那个同学感叹了一句:“雨好大!怎么回家?”我无奈的摇摇头,叹息说:“人家都走了,咱们还不是一样,走呗!”另一个同学始终傻傻地笑着,仿佛在告诉我,不应该草率的做决定。
走出教学楼,此时的雨不像之前那样倾盆而下,稍小了些。表情苦冷的同学走在我的左边,另一个同学替我打着伞。天空中的云朵像一床床叠起来的被子,重重的压在这凄风苦雨的夏日里,一切都那样显得使人不能透息。
操场上的自行车都已经被推走,我放眼望去,在尽南边,我的自行车倒在地上。我寻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它,它倒在地上,记忆中它都是立在哪儿的,不论晴天或是大雨,而现在它倒在地上,倒让我没认出来。远远望去,车子油漆已然褪去颜色,那因陈年褪去的、旧上的油漆早已不复当时的艳丽,我看着它倒在操场上的水洼里,半天没有去扶起它的勇气。
回到家中,雨也不曾停下。而在朦胧雾霭之下,我却看不见去的方向。
姨妈走近我的身旁,叮嘱起令我难以理解的话语,我看见表姐隐约的背影,绰约之影仿佛在告诉我作出人生的选择。我告诉姨妈自己的想法,春天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播种的机会,如今便更是不可能了。只是盼望天空拨开云层,露出太阳,不过天空毫无反应。我不知道该拿些什么行李,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未来犹如朦胧的雾霭一直在我的眼前,久久不散。
我看见天空的暗淡,社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埋下了种种困难,以此来为难各种各样的人,走进那原来工作的工厂,值班的看门人说我多久都不曾来到。我又在合同上签下了字,仿佛把一生抵押给了别人。我在旧合同上看到了旧日的,今日的好友的名字,往日今日的他们,都像我这样在这留下自己的身影和足迹,而现在,我不知他们是否还在。
我看见一个多年未见又早无音讯的好友的的签字,想起往日她的笑容,在青春里显得悲伤,我许多的美好岁月因此而变得充满回忆。我撕下她的签字和铭言,放进自己的口袋,因为那一笔一画的字迹使我回想起过去,我想凭吊。
小孩子的欢乐声传入我的耳朵,我看到满脸稚气的笑脸,他身上的皮肤嫩滑紧致,他的声音带给人的远不止欢乐,更像是在唤醒着什么。我不敢停留在他身边,我怕在他的欢笑声中停滞了自己的脚步。我想我得离开了,我得离开这里。不该让姨妈担心,就像小说中写的那样。虽没有生出猪尾巴的孩子那样可怕,但会在文明里丢失了纯洁和禁果。
我看着满屋子的东西,箱子衣物,不知如何将之带走,不知将之带往何处。自私让我将它们留下。姨妈在破碎的镜子里拾起人生的分叉,表姐无声的面对无谓的过去,似将未来全放在了电脑前面。
怎么走呢?还是要走的,走罢,去一个好地方,去一个理想的国度,奋斗之方,流浪之沧。两列街灯分立路边,顺着遥远的道路一直延伸,仿佛没有尽头。我在十字路口等着红绿灯,车流不息,穿梭于我的眼前。夜色斑驳,光怪陆离的辉煌之色不知为何,使人迷茫。我戴上帽子,一顶圆圆的礼帽,在那瞬间,感到绅士的风度,帅气又洒脱,又像一个经历坎坷的旅者,在沙漠里感受日落干渴的流浪者。
一个人在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可能是个很熟的人在人群里发现了我。我竟丝毫不感惊奇。我淡定无声,面无表情,转身向他。他笑了笑,递给我支烟。好似烟雾能使人清醒,抽烟时洒脱不羁的姿态能够释放人的灵魂,似乎那是男人在最巅峰时刻的享受。我把烟拿在手里,将它变成一张红心的扑克,魔术的魅力或者其他事情的乐趣,都不会逊于香烟的萎靡。他笑了笑。我把扑克拿在手里,回给他一个微笑。他原来是许久未见的一个不怎么熟的人。不知他要带我去哪儿,他掣着我的胳膊,一起走向偏僻的房屋。旧桥横卧于夜色下的河道,河边一列整齐的房子,缓缓的将我送到偏僻的小屋旁。两层阁楼残破不堪,但内部却和它的外表截然不同。房子里灯红酒绿,沙发上的男男女女尽显慵懒颓废。消极萎靡把我留在了这里,面对着来去的好与坏,利与弊,我突然觉得,世界不会在乎任何一个人的成功与失败,不论积极进取或者消极没落,因为一切都会被时间化为乌有。不论优秀辉煌的过往,还是遥远未知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想那是很长的时间,也许过了几个世纪!红男绿女带我走进了时空隧道,酒精撩起情欲,麻醉的兴奋使我失去了知觉,可岁月在这里使我走向了未来。
我又想起那日回家的情景。姨妈给我的叮嘱使我刺耳,表哥拿着打火机烧着自己时尚帅气的发型,以燃烧时头发发卷来炫耀自己的新发现,表姐若无其事的盯着电脑显示屏。
回顾起来。站在时空的这头看是时空的那头。我感谢自己,在指南针被磁场影响指偏的时候,将烟卷变成了扑克牌。
匆匆时光,白马过隙,我发现,我的好友已经老去,严格的说是已经老了。他们有了各自一生,有了各自的家庭。
我的妻子陪在我的身边,做着我最欣乐的事情——一根竹管可以吹响,我想将它钻出几个孔,那样好吹出优美的曲子。我去了一个好友那里,他正摆弄着那台老式的钻孔机,半天都没有将钻头装好。我看着他,等了好一会儿,我年轻的急性子将他推开,因为他的缓慢无处不显示出他的滞笨,年轻的活力在他那儿不复存在,而我却感到自己身体无比灵活。我像从前那样娴熟的安装钻头,就像从未中断过这项工作一般摆出熟练的动作。但是,装接的过程好比春去秋来的漫长,钻孔机在我面前已经变了样,于是我也装不上了。最后在他的帮助下,我们一起将钻头装好了,并将竹管钻了洞。我高兴极了,像小时候得到心爱礼物一般无比喜悦,我高兴的跑回家中。
从前的街道离我而去,高高的山峰变成了我人生的目的地。顺着石梯跑下去,我的脚步变得滞重,脚下的那片土地看在我陪伴它那么久的份上依依不舍的粘住我,我不能再以无限的活力奔跑。我不小心摔在地上,身边的悬崖弥漫着雾气,山谷的那边传来阵阵美妙的音乐,像是昔日的同学在那边的教室里上课,音乐轻柔美妙,却让我无力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