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今天,在《读者》上读到了《也无风雨也无晴》,实在是极好的散文。沧桑的感慨都在文气中,真实里显着风骨,能想见作者的皎皎气节和磊磊胸襟。文章气韵灵动,字外有味,别有怀抱。记得这文章转自《人民政协报》,就记住了报纸和作者的名字:杨稼生。
那时想象作者是南方的文化人后代,文章里有古味,有书卷气。后来,在《教育时报》读他的文章,虽然也不错,但哪里有第一篇的水平呢?断言作者今生的顶点,就是我读那篇风雨文了吧!
三年前,因了出书,辗转联系上了稼生先生。原以为他不过五六十岁,一身散淡,谁料他已是八十五岁的老者。通了几次电话,说话很是吃力,已是严重耳背。
网上搜他简介,说是著名散文家。我心里一震,这著名著到何种程度呢?不久,稼生先生寄来了他出的两本书,我就知道了一些文事和他的文心历程。那些日子,他隔一段就会打过来一个电话,每次都很长,其情殷殷。他和儿女同住,大多时候一人在家,我感到他的孤苦寂寞了。
他给我说想让我写点什么,在我这个城市的报纸上推介他的文章,我不能回答。报纸一般给台面上的人壮脸,他这样外地的老先生不会被报纸当家的看好吧!他让他的女儿给我邮箱发他的东西,不知怎的竟然没有收到。他书上的文章我并不以为有多好,他和瘂弦的唱和只能算是余韵侧影,他在台湾和北美发表的文字当然有一定的意义,但人情因素是抹不掉的,即便获奖也没什么意外。
去年六月,他又寄来《叩问童心》。我那时正游历在外,诗书不伴天涯。他打了几次电话,我没有接住,也疏忽没有回过去,真是对不起老先生。再后来,电话终于打通,他大怒勃然,问罪于我:“程远河,接个电话能耽误你多少大事啊,你比习近平、李克强还忙吗?”我当然语塞,心跳加剧,面部发热……
后来还是和好了。他电话说他说话过头,向我道歉。我哪里敢接受啊?恢复联系,电话不断,他说他六十岁才写作,如霜降发芽的草,没想到也结了新籽,鼓励我不弃纸笔。他知道我虽然不算老迈,但性格粗陋,不和时宜,直不拐弯,劝我柔顺些。他发来《书屋》编辑的邮箱,说我写历史的篇什可以给这杂志。我知道自己的肤浅,没有去投。文人相惜的味道,让手机也暖暖的了。他语气里很渴望我到舞钢垭口他府上一见,我很感动却到现在也没成行。他说担心这辈子不知能否真的相逢,我心也依依幽幽了。
《叩问童心》,我没有觉得它怎么着,算是随意的小点滴吧,如瀑布下没有跌落的水珠,慢慢流下,也成股成潭了。唯《长岭》一篇 ,有时代跨度,有美学心境,有丰富意蕴,足可珍视。去年十月传来这本书获得河南省杜甫文学奖的消息,我一惊一愣,最后也释然了。
春来人安,笔不老。怀念稼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