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多月前，我开始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有关直子的梦。

不变的冬日清晨，当时钟指向8点20的时候我从睡梦中醒来，直子窝在我身侧睡得正香甜，多多霸占着床尾一隅，看到我醒来后它抬头冲我低声叫唤了一声，然后起来弓着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它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蹭我的手，喉咙里发出黏人的呼噜声。

我帮它挠了几下脖子，之后它又满足地窝在直子身旁睡着了。

我侧撑着身子端详着睡梦中的直子，柔软又顺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一张好看的我永远看不够脸点缀其中，眉眼间透着孩子般的清澈，却也隐藏着成熟女人的妩媚。她安静地睡着，像时间在她脸上凝固了一般。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溜进来，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浸在阳光下的半张脸闪着毛茸茸的温暖，我情不自禁地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早安吻。

我起身去厨房准备早餐，直子喜欢喝小米粥，我每天早上都会给她熬放上红枣和桂圆的小米粥。直子每次在喝之前都会甜甜地说一句“亲爱的真好”，这句话像是有一种魔力，让我乐此不彼并心甘情愿为直子奉献一切。

“起来了啊！”等我回到卧室的时候直子正准备拉开窗帘。

拉开的窗帘的那刻直子竟惊喜地说不出话来，外面的世界一夜之后焕然一新，纯白的、银装素裹的世界铺陈在眼前。

“下雪啦！”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过来抱住我，我把穿得单薄的直子揽进怀里 ，对她轻声说了句“我爱你”。

初雪要说“我爱你”，这样相爱的人才能长长久久，也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约定。

从来都没怕过什么的我，在遇到直子后就有了软肋，也开始想象没有直子的生活会变成无底黑洞。

“我也爱你。”直子说罢踮起脚来在我唇上轻轻啄了一个吻。

"亲爱的，我们今天干什么呀？"直子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我问到。

"下了这么大的雪，你难道不想堆雪人打雪仗吗？"

"堆雪人打雪仗要一群人玩才有意思。"直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我们可以叫上一群人来玩啊，是不是？"

"可是人家今天就想跟你过二人世界嘛~"

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看着她饱满又性感的小嘴巴往上一撅，触电一般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占据了整个身体。

鬼使神差的，我将直子打横抱起扔到床上。

"大早上最好不要挑逗我，我可保证不了会对你做什么。"

"我饿了。"直子狡黠又无辜地看着我说。

"这招不管用。"

我无法停止倾泻在直子柔软身体上密密麻麻的吻，直到听到她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

"好吧，这次先放过你。"

吃完早饭直子开始画雪景，远处苍茫的雪山覆盖了层层叠叠的雪，像夏天小姑娘身上的百褶裙。山脚是结了冰的湖面，一群鸭子在上面颤颤巍巍地走着，最后面的小鸭子时不时地会摔上一跤，然后接着爬起来追赶前面的队伍。

"像不像蹒跚学步的孩童？"直子目视前方，我不确定她是在问我，还是在喃喃自语。

"令人感动又敬畏的弱小生命，总有一天会变强大呢！"

直子把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光从她的眼眸中流窜，我摸了下胸口，是心动的感觉，我真的没有办法不爱这个眼里有光的女孩。

落地窗外阳光在白雪上舞蹈，像散落在地上的珍珠闪着耀眼的光，房间里直子柔顺的长发随意扎起，神情专注如同一只小兽。多多蹲坐在直子一边，阳光懒洋洋地包裹着它，它倔强得忍着困意陪着直子。房间里到处弥漫着直子身上淡淡的香味，我慵懒地半眯着双眼躺在摇椅上，满足极了。

"亲爱的，你能抱我一会儿吗？"直子放下手中的画笔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

"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突然想让你抱着。”

“哈哈哈，你现在比多多都要粘人了。”我把直子抱坐在腿上，捏着她可爱的小鼻子笑话她。

“没有嘛，我就是……”

"就是偶尔会想，现在的我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人心慌。我怕上帝哪天把这一切都收走，我怕有一天……"

“哎哎”，我怕直子出什么晦气的话，赶紧打住。

“还真的是，恋爱中的女生都爱胡思乱想，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啊？”

“有区别吗？”直子挑眉。

“智商还在，还好还好。”

沉默两秒钟。

“哎哎，你取笑我！”直子佯装生气地瞪着我，然后冰凉的小手伸进我的衣服里开始挠我，我招架不住直子的攻势，只能求饶。

“给我买塞满白糯米的冰糖葫芦我就饶了你。”

“还有呢？”

“还要香草味的冰淇淋。”

有时候我觉得直子实在太好哄了，一支塞满白糯米的冰糖葫芦就能让她高兴半天，再加一个香草味的冰淇淋就能高兴整整一天。

真是离幸福极近的女孩子。

入夜，浓厚的节日气氛在整座城市发酵，大街小巷播放着欢快的圣诞歌曲，琳琅满目的霓虹灯串逼退了黑夜，直子踩着节拍拉着我的手在路上旋转，我时刻拉住她，以防她不小心撞到别人身上。

“亲爱的，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我顺着直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看到直子喜欢的塞满白糯米的冰糖葫芦。

“人那么多，肯定很好吃！”直子拉起我就往那边跑。

“老板，要两支冰糖葫芦。”

“一支就好，我不吃。”直子虽然喜欢吃冰糖葫芦，但向来顶多吃一支。

“这支又不是买给你的。”直子突然嫌弃地看着我说。

“你向来只吃一支的，难不成这支带回家给猫吃？”我打趣道。

“你今天陪我过圣诞，都没陪你媳妇过，带回去向她请罪吧。”直子一脸无辜道，顺道还使劲捏了下牵着我的手，一丝邪恶的笑在她嘴角若隐若现，我意识到这坏妮子又戏精上身了。

声音不大不小，旁边的人刚好听见，我感觉到几许陌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尴尬地瞅了一眼直子，给她递过去“你给我等着”的眼神，她挑眉并露出得逞的笑。

“等我回家收拾你。”我贴近她耳边说。

“那你10分钟后就可以收拾我了。”直子拿了冰糖葫芦就往家的方向跑。

年轻又鲜活的直子，真是调皮的不行。

当更新的电视剧看完的时候，直子已经在我身侧睡着了，我歪头感受着她平稳又轻微的呼吸，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即便是在梦里。

即便是在梦里，我也清醒得意识到直子早就不在了。

我的直子啊，温顺又调皮的直子，美好得没有一点烟火气息的直子，从不吝啬表达爱意的直子，早就不在了。

我哭到不能自已。在梦里。

“爸爸，爸爸，起床啦！”

儿子过来把我从睡梦中喊醒，一如既往地，枕头湿了一大片。

“爸爸，今天跟陈医生约好的体验项目会有意思吗？”儿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我，如直子一般的眼睛。

“许多事情不是因为有意思才做的。”

“那为什么要做，动力是什么呢？”

“因为有意义。”我抚摸着儿子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到。

两个小时后，我躺在分娩阵痛体验仪上，来自腹部的疼痛一级一级变得更加凶猛，汗珠不停从我额头滚落下来。

“下面就是十级疼痛了，也就是孕妇分娩经历的疼痛，要继续体验吗？”陈医生问我。

“要。”虽然疼痛难忍，我依然咬牙坚持。

当我颤抖着从分娩阵痛体验仪上下来时，所有人都为我鼓掌，我也终于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怪不得直子没有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