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之子》

                    《半边之子》

                        ~1~

      也许真的  "时世造英雄",孟克因为是贫下中农,有幸作为骨干被推送到市郊饮水源头,水电站工地担任分队长。而分派给他的兵,基本都是地富反坏右等牛鬼蛇神。

        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修若大一个电站,全凭肩挑背驮,和手推车。劈岩打孔,纯手工钻,一人车转钻杆,二人抡八镑锤嗨呀!呵呀!的锤。钻口不锋利,或断裂,工地配有铁匠铺。其工艺之原始,规模之宏大,完全可以媲美祖先大禹治水。

        孟克管理有方,身先士卒。省力的窍门花样百出。又善解人意,常主动和情绪化的人唠嗑,排忧解难,不欺软怕硬。在他的队伍里完全没有高下三等,唯有造福社会。成了带队的榜样。

        有来取经的,有来照葫芦画瓢的。

        学他知人善任,学他做水泥浆滑翔车,搅架车,枕木轨道车。学他杠杆原理,提高工效。还学他笼络人心的人性化模式。

        就是怕学他冲锋陷阵,身先士卒敢想敢干。队伍里不乏能文能武的,当面背地都敬畏三分。

        没有压迫的地方,就没有反抗,氛围一片祥和;没有革新就没有效益;没有带头作用和凝聚力,就是一盘散沙。“几个没有”很关键,他把脉很准,所以成了典型。

        舆论哗然,树他为标兵,报纸连续刊登他为《贫下中农的优秀儿子》和《骁勇善战的配锤将军》…。

        他多次心血来潮,自告奋勇爬上山顶,鸟瞰地形地貌。揣摩效果图的弊端,斗胆提出改进意见:提档、裁弯,取直,调整出水方位。利用自然俯冲进入二次发电,(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虹吸现象)。变成饮水库+梯电站+万亩良田。治水造福,一劳永逸。

      相关领导高度重视草根谏言,还真采纳了他的建议,至臻完善出新效果图,并以孟姓命名良田为"梦里水乡"。成为市里一张脸,自豪的名片。

      孟克不因功劳显赫,而因在他的队伍里四类份子中,有平反昭雪的专家,学者,敬重孟克的做事风格和为人之道,推荐他进了国家水利部,可惜书读的太少,看不懂施工剖析图,在部里也只能做些野外勘探及规划。

                          ~2~

        兄妹五女一男,他是孟家的唯一香火传承人。农民老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部级是什么级别?农民不懂也不屑。媒婆理解为官大钱多,包成一媒,有可能相当农民几个媒的回报。于是就撮合孟克入赘富裕的缺男丁家庭。               

      "白头搔更短,家书抵万金。"不管三七二十一,要孟克回家完婚。百善孝为先,孟克怎敢违抗父命,遂向单位告假,请示并恩准带家属回部里。                  谁知女方家法森严壁垒,盖头一揭,如同紧箍咒一样,限制了人身自由。双方家长意见惊人的一致,不稀罕他再出去挣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呆在家了,繁衍后代。

      有带队修电站的经历,成家后就被入赘所在地委任为大队长--土地老爷二把手,算可以的。

        接下来如老一代所愿,连添一男一女又一男一女。老二刚满十七岁,好事来了,水泥厂应国家“粉尘必须达到排放标准”的要求,选址孟克入赘的大队重建,照顾地搭工的条件是年满十八岁,身体健康的男女青年。享有优先招工的权利,当然只是针对干部子女。普通老百姓家庭,原则上给土地占用费了事。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孟克在队里开出一份出生证明,一笔下去就将十七岁长到十九岁。

俩孩子摇身一变,堂而皇之就成了国企正式工,再过四五年,还有两个也在计划之中。孟克兴奋的小酒不断,餐餐尽兴!“没想到关闭一扇窗户,会开启两道大门。若再安排两个,我老孟就心满意足了。”

        按当地风俗,一儿一女是好命,哪家接媳妇,牵床叠被,就高价请会生龙凤胎的。若能请到生对男对女的,便是大吉,意味人丁兴旺,财源广进,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以此类推,多多益善,几乎供若神明。

                          ~3~

        “福兮祸所依,”孟克大少爷在水泥厂一线,转眼就是十几年的元老。在新人面前桀骜不驯的资本也有了,须知,老古言说好不灵说坏灵,“傲兵必败”,因为掩饰不住儿子中考上了重点高中的喜悦。没少和哥们干杯,带春风作业,不慎跌入几层楼高的半成品水泥罐中,窒息死亡。

        破天荒的一例,几乎没有赔偿标准可以参照,一次性给了十八万,附加条件是等孟大少儿子读书毕业后照顾进厂顶班。没有异议,只有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重点高中也不是保险箱,学习这事,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孟大少的遗孤,也许因为知道了厂里打的保票而得意洋洋导致堕落,也许不慎交了执垮子弟,玩物丧志(痴迷游戏和色情)堕落,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啥原因而堕落。高二学业再也跟不上节奏,老师建议复读,质疑升学成绩的真实性,另一个原因,也许单亲母亲溺爱…。总之学习一落千丈,低头服输。没拿到最起码的高中毕业证,厂里的保票成一纸空文,无人兑现承诺。辍在家里,泡在网吧,通霄达旦,放荡不羁。

        孟大少遗孀,得十八万,不给孟克分羹,孟克嚷嚷:“陪给我儿子的钱,凭啥全部给你?”媳妇对驳:“死的是我男人,赔钱不够养老婆娃子,凭啥给你?”

        关系闹僵,老死不相往来。儿媳得此赔偿,在当时算不小的数目。兴奋的天天描眉画眼,整得人模狗样活像鬼。不到中午不起床,起床一场麻将忙,夜幕未拉下就急匆匆赶场跳交际舞,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迟迟未挂上档。玩着花前月下的游戏。竟忘了还有个儿子,不知在哪里鬼混,直到派出所抓住小偷,通知家属认领,才怪罪十几万把她们害了,手头紧时,还知道争强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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