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盛开之时,漫天霓红,纷繁细碎的花瓣中添着几许白嫩,像扑腾着翅膀的蝴蝶,飘散着转瞬即逝的花雨。
“你一定很想看我在这般的场景下翩翩起舞吧。”
我被你突如其来的自作多情给吓到了,从睡梦中惊醒,你总是这样,在我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时候,回过身说着不着边际的呓语,一边纷扰着我,一边妄想走进我的梦中。
樱花……
午间朦胧地睡意还未褪去,被惊醒的怒意随着一个懒腰渐渐消散,沉重的眼皮在我的一声冷笑中像扇贝一样微张着,显得更加刻薄。
你自知我会有这样的反应,却还是有些羞愤,不甘地跺了跺脚:可我是真的很喜欢樱花啊!
地上因你而扬起的灰尘在午间的阳光下肉眼可见,我随手拿了本书抵放到鼻尖,微笑道:什么樱花百合,你呀,就适合做一片败叶,在土壤里腐朽。
你突然站起来,大力一拍,像牛昂头扬角似的,用鼻孔瞪着我,丝毫没有淑女的形象,不甘示弱道:我看你就是一根枯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吧你!
你总是会埋怨我,故意在文字中丑化你的形象。
“我哪有你说的的那样不堪。”
仔细想想,也许是对你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彼时,你穿着一条肥厚的棕色秋裤,身上那件黄褐色的卫衣上还有些许污渍,像白墙经久氧化后留下的灰黑色的裂纹,还挽着两只彩色透明的袖套,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乡下姑娘,或许用朴素一词来形容更加合理。
枯瘦的手掌隐隐泛黑,倒是衬出了一张无暇的脸,像月光倾泻般滑过,浸着一双善睐明眸,才不至于到半老徐娘的地步。
你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偶尔会叫住你,故作语气严肃,面色阴沉的样子,你楞楞地看着我,不知所措。
你身上真是一点女生特有的体香都没有,微风尚且使人惬意,你从身边经过时,却总是令人不知不觉。
“切!”你鄙夷地看着我,“我已经长得这么漂亮了,要是再来一点芬香,那你岂不是要喜欢上我了?我才不要你喜欢我嘞!更何况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对,就算没有,我也不会看上你的!”
我们的关系似乎生疏的不像朋友,偶尔的倾诉换来的不过是片刻的共鸣,因此恣无忌惮地玩笑背后,也不存在任何解释的必要。
你对大多数人也是如此,仿佛和谁都自来熟,可在欢声笑语之后,总有一份置身事外地清冷。
你后来穿的看起来好些了。
你一只手轻掩耳旁,另一只手收敛着散落在脸庞的几绺发丝,专注地看着课本,晨光裹暖了你的身影,我侧身半躺在课桌上,一边对着单词念念有词,一边百无聊赖地玩弄着你的头发。
“你看我对你好吧,让你玩我的头发。”你突然转过头,一脸得意。
“真是够恶心的!”我面色一沉,嫌弃的松开了手。
高中时期,就在这样的日常互怼中度过。
时光荏苒,毕业后两个月,再次相聚在同一个学校,额……复读。
总是能看见你哭呢,以前是,现在也是,泪花泛滥地堪比好莱坞级别的演员。
你说你看到一个人和他很像,身材,发型,衣服。
“所以你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这种模棱两可的情感,我如今也是明白了。
异地恋真的是很辛苦。
你分手后,选择去了西藏念大学,你开启免提,电话那头响起呼呼风声,我仿佛可以想象出那一片与天相邻的草原,躬下的脊背驮起了宁静的黄昏,牛羊漂浮在上面闲适地扬鞭叫唤。
你自由了,可你还是悲伤的。
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好,你放心吧,我在这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末了,你停顿了几秒,几分辛酸随着叹气声弥散于空中。
“听好了,这个秘密就是:我……”
我跟你一样,也没人可以去诉说了。
他们要么轻描淡写,要么百般推脱,极力地撇清自己。
北国的冬天,嘴唇干裂的时候,有人开始忧愁,想念过去的朋友。
突然收到了你的明信片,一张照片从信封中不小心滑落,弯腰拾起,手中掂量着久违的质感,定睛一看,不是一望无际地雪野,却是樱花红陌上,红桥似人间。
你说,要在樱花盛开之时,虔诚祈祷。
你说,落樱缤纷,哪怕只是转瞬即逝。
你说,樱花落了很快就枯萎了,就不寄给我了。
原来年少绮梦,不只是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