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慢读《第一炉香》1.初入梁府

最近又捡起张爱玲的处女作《第一炉香》。张爱玲的言情小说,背后都有华丽的氤氲的环境和生活背景,爱情不美却像上面的虱子。细节描写十分自然细腻耐读,常常有神来之笔,值得细细品味。

开头场景像个电影远景镜头,作者花了不小的篇幅进行了环境描写。去描写葛薇龙的所见:梁府、花园、周围背景。

葛薇龙是个普通的上海女孩子,姑妈梁太太是家里人的禁忌。她第一次来到姑妈这里,因为家里在香港已经入不敷出要搬回上海,她想投靠姑妈完成学业。

这环境描写对于葛薇龙来说是震撼的,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这是超出她想象的富贵华美的世界,又似乎有点阴森可怖。

草坪的一角,栽了一棵小小的杜鹃花,正在开着,花朵儿粉红里略带些黄,是鲜亮的虾子红。墙里的春天,不过是虚应个景儿,谁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墙里的春延烧到墙外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子去了。

星星之火,最后摧枯拉朽,葛薇龙心里一点点的念头,最后就被吞噬了。

描写梁府,用了一点对比。白色的房子是流线型的几何图案式构造,像很摩登的电影院。构造布置有英美之风,摆设却是大清遗风,精巧荒诞。

出场的葛薇龙什么样子?

看人物描写。葛薇龙在玻璃门上瞥见自己的影子:

她穿着南英中学的别致的制服,翠蓝竹布衫,长齐膝盖,下面是窄窄的裤脚管,还是满清末年的款式;把女学生打扮得像赛金花模样

接受英式教育的女学生是名妓赛金花的打扮。这和香港的政治历史地位及冲突有关。也和她后来的自我沦陷有着很大的心理相关,我理解也是暗喻结局。

粉蒸肉小美人正式出现在华丽的背景里,近镜头在我们眼前。

薇龙对着玻璃门扯扯衣襟,理理头发。她的脸是平淡而美丽的小凸脸,现在,这一类的“粉扑子脸”是过了时了。她的眼睛长而媚,双眼皮的深痕,直扫入鬓角里去。纤瘦的鼻子,肥圆的小嘴。也许她的面部表情稍嫌缺乏,但是,惟其因为这呆滞,更加显出那温柔敦厚的古中国情调。

美丽,温柔敦厚的情调,都可以是她的进入社交圈的有利的名片。也是她悲剧起始的底色,唯有这样的底色,才让人怒其不争。

张爱玲的作品中还是不少红楼的影子的。尤其后面两个出场的小丫头。这两丫头的人物、语言、动作描写给人感觉十分俏丽、活泼,后文一看果然是受过训练的,十分伶俐的,伶俐有点过了头。

两个糖醋排骨之流,拖着木屐在走廊踢托踢托串来串去,声音娇滴滴的,模样一个是红楼里的,叫睇睇。几句话,一个水蛇腰就出镜了。

长脸儿,水蛇腰;虽然背后一样的垂着辫子,额前却梳了虚笼笼的鬅头。

另一个是黑里俏,金鸡独立跳进来的。两个丫头形象就立起来了。

语言描写更是精彩,一递一声就把梁太太通透了,也揭示了梁太太的奢华糜烂和不堪的生活。印证了家里的传说,这里是见不得人的地方。

另一个主要人物梁太太出场了,西式打扮:

一个娇小个子的西装少妇跨出车来,一身黑,黑草帽檐上垂下绿色的面网,面网上扣着一个指甲大小的绿宝石蜘蛛,在日光中闪闪烁烁,正爬在她腮帮子上,一亮一暗,亮的时候像一颗欲坠未坠的泪珠,暗的时候便像一粒青痣。

这出场还是半遮面的,这黑面纱和上面的绿宝石蜘蛛,明暗对比,梁太太的美丽和魅力在黑暗下,魅惑又致命的感觉。

近看梁太太:美人迟暮。所以她拼命地抓可以抓到的男人,抓不到,就用手段。

毕竟上了几岁年纪,白腻中略透青苍,嘴唇上一抹紫黑色的胭脂,是这一季巴黎新拟的“桑子红”。薇龙却认识那一双似睡非睡的眼睛,父亲的照相簿里珍藏着一张泛了黄的“全家福”照片,里面便有这双眼睛。美人老去了,眼睛却没老。

她出场很有气势,像个统治者,至少这个场所里她是王。这气势和美,让葛薇龙心里一震,脸上热辣辣的,绝对的碾压。

这空档,葛薇龙有瞥见了乔琪乔的影子,他开车送梁太太回来的,也是他让梁太太动了气。

他想利用梁太太做掩护约人家小姐,这自然犯了梁太太的忌讳,“人人眼里有了我,便不能有第二人。”所以报复了一下,顺便拉入了黑名单。

这里黑里俏倪儿的善于逢迎就表现出来了,一下子就把生气的梁太太哄得眉飞色舞,一阵风一样被撮进了屋里。顺便说一句,她还没有把葛薇龙放眼里,一眼就看出了她来打抽丰的。

本来,红楼里说丫头还是粗粗笨笨的好,梁太太的丫头这样伶俐,自然也是别有用处的,前面对话已经显山露水了。

下文就是姑侄相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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