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读过陈从周先生《看园林的眼》,他把中国文化比喻为一美人,而园林则比喻成美人之眼。
毕竟没亲身所感,读的是糊里糊涂。我曾经遇到过具有中国特色的园林别墅,游了几遍,写过些许文字,却仍懵懵懂懂,不知所云。
此次南京之行,幸运遇到了瞻园,夜游日游,两遍下来,虽还不解其中真意,但却成为了我了解中国园林的入口。
在南京江南园林保留较好的有两处,一是煦园,位于总统府内,是明成祖朱棣之子,汉王朱高煦的后花园,读《明朝那些事儿》的时候认识了这个名字,所以不觉陌生。
游煦园时我总被马头墙上的青砖小瓦,回廊上的花格窗所吸引,有些游得心不在焉。
不过,有一件事我是知道了,以前一直以为装饰用的马头墙竟是古时的防火墙,可谓实用与美学兼得。
另一园林,便是江南四大名园之一的瞻园,另外三园是苏州的留园、拙政园,和无锡的寄畅园。
瞻园处于夫子庙秦淮河风光带,是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赐给明朝开国功臣徐达的宅子。由于前一天玩儿的过于晚,于是便把瞻园的行程安排到了别日。
中国人的婚姻讲求的是门当户对,我也经常用到这个成语,却不知源头和真意。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总是有根有据,有道理的。
游南京时,我不止一次的赞叹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而我作为这条文化长河中刚刚学步的幼童,却如井底之蛙般的,仰望整片星河。
一只脚还未跨入瞻园的大门,就被普及了一个知识。其实,这个知识在游台儿庄古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但是知道的并不彻底。
门前的一对抱鼓石便是门当,古时武官家的门当为圆形,文官家则为方形,与笔墨纸砚中的纸砚相对。
徐达为武官,门当为圆形。而户对是门楣上突出来的圆形短柱,成双数出现。门当越大,户对越多,表明这户人家的地位越高。
而徐达家的户对却极少,这是为了告诉朱元璋自己没有野心,自保之用。大门对面便是照壁,照壁不仅起到装饰作用,还能避鬼神。照壁越大,地位越显赫。
进门入院,两边种了金桂与香樟,金桂儿,香樟女,此意代表儿女双全。都说江南园林四季皆景,可是冬季却比不了其他三季,我没有看见徐达亲手种的紫藤花开,那是紫气东来的象征,望眼只见老干虬枝,古拙苍劲,盘根错节,宛若苍龙。
逛江南的园林,总是要走曲径的回廊,记得曾在上海的城隍庙里走过九曲桥,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九曲十八弯, 当时只见人不见桥,更别提游了。
听闻古人迷信,相信鬼只走直路,便有了这些曲折的回廊与小径。也许是这个原因,中国的文学史上便多了一些曲径通幽的美丽诗词。
逛瞻园,一定要走一走福禄寿禧路,这条路是由小瓦铺砌而成,成人字形,也叫做“人上人”,是一条通往富贵吉祥之路,这是专门为乾隆下江南所修,上面的图案依次为铜钱、蝴蝶、蝙蝠、万年青等,每一种图案都代表着美好的寓意,我特地踩了踩万年青,为的是十年少。
瞻园,最出名的要数虎字碑了。
这是著名的一笔虎,听说在北京恭王府里有一块福字碑,被合称为南虎北福。
这个虎字是瞻园的镇园之宝”。此虎,一笔挥就而成,字是虎,形似虎,一虎端坐,雄视生威,虎头、虎嘴、虎身、虎背、虎尾清晰可见,仿佛仰天长啸。
此虎隐藏“富甲天下”四字,被乾隆评为“天下第一虎。正因为此虎庇佑,瞻园经历了历代兴衰,躲过了南京浩劫,得以留存完整,才能为后人所见。自古,狮守家门,虎镇宅第,狮属阴,虎属阳,一阴一阳,才能和谐兴旺。
园中的几处盆栽,不禁勾起了儿时的记忆。
舅舅酷爱盆景,犹爱竹景。夏日的午后,阴凉处,凉风习习,他总会在自己小院中修修剪剪。
盆景经他的手,一定形态各异,精致美观。院中的架子爬满了葫芦藤,待葫芦成熟的时候,舅舅总会小心的摘下他们,摆在院中,刷上一层清油,清油干后,他便开始在葫芦上写诗作画,舅舅的字清秀隽永,舅舅的画雅致脱俗,多以水墨山水为主,颇有意境。
我也尝试过在葫芦上写字,但是由于没有功底,过于粗糙。
他送过我几个葫芦画作,但都在一次次的搬家中与我走散,他送我的文竹,也由青变黄,颓败在岁月里,空留记忆。
舅舅工匠技术了得,家里摆放的,都是他仿制明清家具亲手做的,全部榫卯工艺,不用一根钉子。
犹记,那年暑假的傍晚,昏暗的红木桌上,一张草图,一把尺子,一根铅笔,风吹葫芦叶沙沙作响,葫芦藤下零落的开着几只牵牛,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叫做绿叶的香甜,但听木头铛铛作响,伴着几声犬吠,似乎还有蚊子的嗡嗡声……,这便构成我童年仅有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知不觉间,思绪飘远了。写到此处,有些伤感,感叹年华逝去,感叹旧日黑发今日花白,感叹多才多艺的手如今却拿不起了碗筷,感叹不谙世事的我不知又错过了多少人生中的重要启蒙。
不过,谁说残缺不是美好?如若写完瞻园,唯恐今夜难眠,留一些遐想,留一些期许,待到山花烂漫时,你与几位好友结伴同游,能否想起我今日所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