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曦月看着他收好盒子朝她走过来,她缓缓低下头,压抑扬起的嘴角,手指在衣袖上掐啊掐,好像为快要发生的事情而激动。
贺大人正了正容色,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在场无关人士,她也带回衙门吧。”
曦月还没回过神来,几名衙役立刻抬走她,她大喊冤枉。正值刘阿婆提着菜盒子赶来,几人老远便闻到香味传来,芳香四溢,勾引胃里的馋虫。
刘阿婆推开菜盒唤人来食,曦月惊讶,顺势道:“挂炉山鸡,三只呢!大人,这山鸡铁篦上烘烤,酱汁入味,外酥里嫩,其美味可比之深藏阁的炙肉,不吃可惜了!”
除小周外,几位衙役皆驻足立视刘阿婆手里的菜盒子。曦月奋力诉说,解释自己只是路过,并无窥探案情之意。
刘阿婆见眼前情形,蹒跚着匆匆行至贺大人的马车旁,“大人,这姑娘是个十足十的好人,前几天我钱袋丢了,还是这位姑娘出手相助。”她将菜盒子放到马车上,“您看,通融通融?”
贺大人微笑,“青天司有规矩,审讯完自然会放人。”他看向一众馋直了眼的衙役,吩咐道:“那就,将这什么鸡和这姑娘一并带回去吧。”
刘阿婆连同刚刚出来的叙儿都急忙为曦月求情,她却还是被抓上了马车。
红账内,曦月疑惑地看着正襟危坐的贺大人,眼珠子迅速转了两圈,“大人,我一没偷二没抢,抓我有何用?”
贺大人闭目息神,“你去慕容家作甚?”
“自然是帮刘阿婆送东西。”
“送了为何不走?”
她坐直了,撩撩长发,“慕容姐姐可怜,我生了怜悯之心。大人,我真的不能去衙门,我父亲还等着我回去呢,去晚了,可是要受罚的。”
“你家住哪?姓甚名谁?”
她随口道:“城北百花街娄氏,小女名曦月。”
他挑了挑眉,“百花街……”嘴里重复着,“是城北屠户家的啊?小周,你上次说开凿长工的猪肉特供就是城北屠户的吧?”
小周听得城北屠户四字,夸赞了一顿,贺大人嘴角轻轻扬起,“行,你回去弄些上好的金钱片腿送到青天司来,这件事情就算了。”
曦月连声应好,“多谢大人,我家片的小腿肉,外肥内廋,改日一定让大人您尝个够。”她推开马车上的菜盒子,“这挂炉山鸡我一你二。”
香味瞬间溢满马车,她咽了咽口水,端起碟子,回首冲贺大人笑了笑,“周……”
还未喊出口就被人捂住嘴巴,往回揽。
她小心翼翼地打探他,他松了手,点点头,神情毫无波澜,“吃吧。”
她迟疑片刻,大口咬下酥脆的鸡腿,疾速吞咽,一边用帕子擦擦嘴,“贺大人别反悔,真去衙门可都得遭殃了。”
他望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默默拾起菜盒关好,摇摇头, “小公孙,别在我案子底下遭了秧才好。”
她忽然猛咳几声,惊讶地看向他,“你知道我……”
他关切地给她递了口水,“那日将你送回上游,来接你的可都是王帐里的人。”
他似乎早就洞悉这一切,却若无其事地说着。曦月侧过身背对着他,忆及上巳节之事,双颊铺上一层绯色。
忽回首问他,“那日同我乘马车回上游之人是谁?”
他疑惑地回答,“家母。”
她瞬间放下心来,没想到贺大人的母亲是位年轻又美貌的汉人,又一抹愁容浮现,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仍将头扭到一侧,像小孩子的把戏被人戳穿了似的,大口咬着鸡腿发气。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小周向贺大人禀报,今日真定侯回娄府,车马货物都排到巷子口了,前方恐怕不能骑行。
曦月和贺大人下了马车,前方是堆满箱子的马车以及路旁伫立的行人,她挺直了腰,抱拳作揖,正色道:“多谢大人。”
他挑了挑眉,回礼,“小公孙不必客气。”
她白净的脸上还残留有鸡腿的肉沫,露出一抹端正的微笑,向他辞别,继而快步走向街道的另一侧。
他望着她疾速离去的背影,回头指了指排满马车的街道,又放下了手,笑了笑,“走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