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那些事②

一九九五年,夏,随着知了的鸣叫声。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直至今日,我还在想,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我还是想死,开心地死去,所谓开心的死去,那便是我爱的人就算失去了我也得到了比我更好的东西,比如说钱,它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和我媲美的东西了。

我叫苏晴,从小到大,身边的人好像都对我有所排斥。小朋友说我太狠毒了,大人们说我颧骨过高克人。其实我没有,小朋友试图欺负我,我就会很凶狠。颧骨过高只是一种脸型而已,别人太倒霉却不愿意承认,所以嫁祸在我身上,想必能安慰一些吧。对我来说,这些人都真他妈的扯淡。

今天爸爸妈妈吵架了,整间屋子都弥漫着烟雾弹的气息,把我呛得实在呼吸不了。我偷偷溜了出来,后面伴随着爸爸的咒骂声,但是我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了。

我的秘密基地,水渠旁边的一个小屋子,踩上木板去可以看看流淌的渠水,偶尔还有鱼,会让人舒服许多。但是有时候小屋子里面会有尿骚味,真是感叹,不文明的人真他妈可恶,他们应该被罚钱还要亲自打扫干净。往前走的时候,发现小屋子旁边有个小女孩,起初我是很排斥,怎么有个人在这里。对我而言,这个秘密基地仿佛像我的个人用地。突然前面的小女孩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然后回了头,那一瞬间,我就原谅她了,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一下子就吸引了我。我有一个缺点,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如果是好看的物品,哪怕对我来说毫无用之处,我还是愿意花钱把它买下,每天看着都开心得不得了。如果是好看的人,无论对方做什么,我都可以有一千次原谅对方的机会。

后来,我知道这个小女孩叫做林忧。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和她成为朋友,并且是唯一的朋友。

从前,和林忧在一起的时光,是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她总是在心虚的时候喊我晴晴,真的太可爱了。她总是依赖着我,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情,她就变得不再那么依赖我了。她说她害怕,害怕有一天懦弱的她会害了我。到了现在,林忧的确变勇敢了不少。

那一天,走在水渠旁边,我在想着如果跳下去,会是什么结局。我会死吗?想得太入迷了险些都要跳下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前方的林忧,瞬间就让我打消了跳下去的念头,我知道我很舍不得她。大喊了一声林忧,她好像是被吓到了,看到她抖了一下。跑过去的时候,我的林忧他妈的居然在抹眼泪,突如其来的火冒三丈无法控制,在我的质问下,她说出了黄军的名字。什么都没有想的我拉起林忧就往黄军家跑去,黄军那个鳖孙敢做不敢当,怎么喊叫他都没有出来,气的我顺起一石头就往他家玻璃丢去。随后拉着林忧跑了。

后来我被我爸狂揍了一顿,因为那个玻璃丢进去的时候,玻璃的碎片划到了黄军妹妹的脸蛋儿,他父母气急败坏地来到我家,骂骂咧咧了一晚上,我爸看着黄奕被玻璃划伤贴着纱布的脸,当众给了我一个耳光,那火辣辣的滋味,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黄奕和她家人走后,我爸又继续打我,我强忍着眼泪,心里却一点都不后悔。可是林忧因为这件事情,感到非常愧疚,后来也没有听说她再被谁欺负了。林忧叫我晴晴还好吗的时候,我心里其实特别难过,可是我知道此时的林忧一定比我更难过,所以我特别傲气地骗了林忧说,我肯定没事,我爸打了我最后还是和我道歉。只是手再摸上脸的时候,还是有些辣疼。可是林忧,我告诉你,为了你,我可以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所以,无论在我身上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全都没有关系。

小时候的事情,我到现在都不太愿意想起来,我想我也忘记差不多了吧。今年春节,和林忧见面的时候,她说了关于小时候,我直言都那么久的事情了早都已经遗忘。林忧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小时候啊!二零零八的那一年,算是小时候吧。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改变生活轨迹的事情也突如其来,爸爸在一场工地事故中去世了。更可笑的是工地老板为了影响工程的进度,对外说发生意外的原因是爸爸的身体健康原因。到我家里,和我母亲谈了一宿,赔了一笔钱就算是息事宁人了。可是后来,母亲精神状态也变得忽好忽坏。我时常在想,如果我赚到很多钱了,我就买一份高额保险,受益人写上母亲的名字,然后开心地死去。我心疼我的母亲,我希望她可以在以后的生活里,可以因为唯一的我生活得更好,享受更好的生活。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温柔地喊我晴儿,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还说想我了。长大以后,我好像变得懦弱了许多,我有些害怕见到母亲,看到她苍老的样子,我就控制不住情绪。希望她可以开心点幸福点,过完这一生。

家里的亲戚说,爸爸是被我克死的。说我不仅长得不吉利,平时的行为也让人毛骨悚然。所谓平时的行为,不就是我在考试的作文上写了题目为《我该如何开心地死去》的作文吗?我只是想表达我日思夜想的一个东西,我不明白怎么就让人毛骨悚然了。这篇作文不仅是轰动了整个年级,还在三姑六婆中传开了。对此我还差点被父母送到心理辅导机构,最后以我的以死相逼为失败。我并不认为我心里有问题,最重要的是,我舍不得林忧。我要是不在她身边,别人欺负她那可怎么办。

林忧问我的时候,我说我拿了一本书搪塞了父母才没有被送走。林忧疑惑又喜悦的眼神,让我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她需要我,而我也要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长大。也许不能一起老去,毕竟,我是一个随时做好准备要死去的人,而林忧不是,她说她想遇到一个真心真意的人,结婚然后生一个女儿。

五月的重庆,真的热得不得了。真的让人有时时刻刻呆在空调房里,甚至冰箱里的想法。可是我还是要离开了。我想,总要多走一走,多看一看。这样我就可以和林忧说很多很多地方的特色。因为林忧不愿远足,又渴望知晓。

在离开重庆之前,我先买了去深圳的机票。我想林忧了,我想看看她,抱一抱她。这样才能让我更有勇气面对明天,这样才不会觉得等待死亡是一种折磨。

给林忧发微信图片的时候,她没有回我。我知道她没睡,她一定在欣喜若狂且故作深沉。她一定心里都翻江倒海地期待六月的到来了,却没有给我任何回应。因为我太了解林忧了。

林忧和我说过最动听的一句话就是,“谢谢你苏晴,从小到大,一直陪在我身边。”

其实,我更想对她说“谢谢你林忧,从小到大,一直陪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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