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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请问造梦者在吗？”
听到敲门声，身着一袭白袍的造梦者快步走上前，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是一位失去了双腿的残疾人。“你好，这里是造梦馆，我是这里的造梦师。请问您需要我为您造一个什么样的梦呢？”他一边推着那位残疾人的轮椅，一边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我想参加一次长跑比赛，跑完之后在母亲的怀抱里痛哭。”残疾人的眉头微微皱起。
“为了让这个梦境更加真实，我需要了解有关这个梦境的更多细节，您方便描述一下吗？”造梦者把他推到了梦境室，将他背到了一张大床上。
“我曾经是一名长跑运动员，但三年前我因为疾病失去了双腿。我的母亲知道我的腿疾，于是她从小就鼓励我在不发作的时候多跑跑，我也因为长跑而慢慢摆脱了病痛。可谁知……”他的眼眶忽然变红了。“这是我母亲的照片。”他将照片递给了造梦师。
“我很抱歉听到这么悲伤的故事。我还需要再问您一个问题，您希望比赛在哪里进行呢？”造梦师接过照片，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海边吧，我已经好多年没看到海了。”残疾人苦笑着说，然后闭上了眼睛。
“好的，我这边为您戴上一个眼罩，然后您可以安心地睡着。过一段时间您就会梦到您想要的场景了。”造梦者用笔写下了一串文字，那是梦境的相关细节。
不一会儿，那位残疾人就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和往日的比赛一样尽情地奔跑，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跑太快，因为沿途的海景让他总忍不住多看两眼。海风从背后推着他往前，很快他便到达了终点线。冲过终点后，他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母亲在人群中为他欢呼。他抑制不住喷涌的泪水，奔向人群抱住了母亲。随后，母子俩聊了很久很久。
大约三个小时后，残疾人从梦境中醒来，眼角带着几滴还未干涸的泪水。“谢谢您造梦者，自从我妈去世后，我一直都很想见她一面，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真的十分感谢您！”他带着哭腔，在床上做出磕头的动作。
“别这样，请别这样！满足顾客的心愿是我的工作宗旨。”造梦者连忙制止住他，然后将他抱回了轮椅上。“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您先回去工作吧。哦，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您为什么选择干这一行？”
“当你在生活中迷失了自己时，你就会知道造梦的意义了。”
残疾人呆住了几秒，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向造梦者作揖后，他推着轮子朝着大门前行。造梦者就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直目送他远去。这样的场景，几乎是他每日的生活——他总是站在顾客的角度去思考和感受，因此分别时才会有些不舍。尤其是最近几年，顾客越来越少，造梦者也更加珍惜和他们相处的时光。
回到了迎接台上，造梦者等待着下一个顾客。一个小时后，一位穿着黑西装，头戴黑礼帽的高瘦个走了进来。就叫他黑衣客吧。黑衣客没有开口，只是稍微踏进造梦馆，环顾了下四周的装潢——白皙的墙壁挂着几幅名画的仿制品，穹顶是点缀着星空图案的七彩琉璃。
“你好，这里是造梦馆，我是这里的造梦师，请问您需要我为您造一个什么样的梦呢？”造梦师察觉到这位客人和别的有些不同，但还是热情地招呼着。
黑衣客缓缓摘下墨镜和礼帽，缓缓说出：“你能帮我造一个没有造梦者的梦吗？”
“请……请您说具体些。”造梦者有些惊奇，从来没有顾客提出这样的要求。
“哈哈哈哈！”黑衣客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很惊讶对吗？不用这样，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谁了。”
意识到眼前这个神秘的黑衣男子不是个好人，造梦者骤然冷酷了起来。“有屁快放，别磨叽。”
“我是这个小镇里欲望门店的主管，人们都叫我欲望师。说白了，我是你的竞争对手。”黑衣客漫无目的地开始行走，时不时触摸着墙壁。造梦者只是托了下眼镜框，用冷峻的眼神看着他。“我的工作和你一样都是给别人造梦，但我们主要满足别人的欲望。那些你不收的顾客，我们全都要。所以，你知道你的生意为什么越来越冷清了吧。”黑衣客露出邪魅一笑。
“和你有什么关系？”造梦者淡淡地回了句。
“哼，现在这个社会，人们的欲望才是主流。造梦者，别再傻傻地坚持了，加入我们吧。”黑衣客重新戴上了礼帽。
“请回，不送！”造梦者转身回去，头也不回。
“哼，执迷不悟。你等着吧。”黑衣客戴上墨镜，快步离开了造梦馆。
大门被重重关上，造梦者陷入了沉思。“欲望师”这个称呼，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了。
（二）
夜幕很快降临，小镇上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熄灭了。一只乌鸦飞到了造梦馆旁边的树枝上停歇，时不时叫上两声。
这天夜晚，造梦者辗转反侧，心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飘回了那些年他当学徒的日子。那时的造梦者，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某天，一位母亲向造梦者的师父请求造梦：“我的孩子天生患有腿疾，请您为我造一个梦，在梦里我能陪着我的孩子尽情地奔跑。”那位母亲还说了自己的一些人生经历，她的丈夫去年离开人世，丢下母子二人苟且地生存着。师父十分同情这位母亲，不仅热情地招待她，还十分认真地倾听和记录下梦境的细节。青年造梦者看着师父的记录——场景、时间和人物等等，粗中有细，详略分明。又看到师父是如何把这位母亲，同其他顾客一样，当作自己的家人一样问候和招待。
像那位母亲的顾客还有很多，他们都是在那个名为生活的茫茫大海中浮沉的普通人。很多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苦难经历而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正是造梦者们的存在，他们才得以直面痛苦、心有所托，最后重获新生。“谢谢您造梦者，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再也不能拥抱我的母亲了。”“天呐！我终于能看见了，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五彩斑斓啊！”
这些，青年造梦者看在眼里，听在耳边，记在心中。
十年后，行将就木的师父气若游丝地对青年造梦者说：“记住，我们的工作不是……不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是通过……咳咳……通过造梦让人们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青年造梦者强忍住悲痛的泪水，无言地点点头。随后，师父便永远地闭上了眼。
那些年，整个城镇无人不知造梦者的名号。虽然成为造梦者要经过无数道极为艰难的考验，并且还需要有不错的天赋，但那时候造梦者有一千多人。当时的社会还比较落后，人们的通信不过是靠书信和车马而已。每个人都有心心念念却又无法实现的愿望，于是他们便纷纷找到造梦者为他们造梦。尽管城镇上的造梦馆数量有限，每日前来造梦的百姓还是络绎不绝。可惜，这样的盛况在大约十年后发生了巨变。社会急速发展，好像一夜之间千万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人们的欲望愈发膨胀。欲望需求增大，但造梦者的宗旨让他们不能满足大众的私欲。于是，有许多造梦者变为了欲望师，专门满足人们的私欲。随后，欲望师的数量不断攀升，还在三年前超过了造梦者。如今，造梦者仅剩一人。
仅剩的这位造梦者意识到自己的技艺不仅越来越少人关注，而且掌握技艺的人仅剩他一个了。他明白，倘若再不行动，以后便无人“造梦”了！他必须要招到人来传承造梦的技艺，传承造梦的宗旨。造梦者开始思考，良久，不知不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东方还未露出鱼肚白，造梦者便出门打印招聘的海报，随后以一人之力贴满了近乎半个城镇。虽然如今的他不像以前那般极受欢迎，但他相信以自己“造梦者”的名声总会有人前来成为新的造梦者的。造梦者就微笑着在造梦馆中等待，满怀信心。谁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一天过去了，除了稀少的顾客外竟无一人前来应聘。新的一天，好不容易等来几个应聘者，却因为薪资、工作时长等原因拒绝了。从来是招聘者拒绝应聘，哪有应聘者拒绝被招聘的呀？“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真心想成为造梦者吗？”造梦者气愤地喊出来，很快又陷入了焦虑。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造梦者焦急万分之际，黑衣客再一次不请自来。“哟，之前大名鼎鼎的造梦者怎么现在招不到人呢？”
黑衣客的冷嘲热讽让造梦者气愤不已，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保持冷静。“你又来干什么？”
“我说过，让你等着。”黑衣客嘴角的一边微微上扬。
察觉到黑衣客话中有话，造梦者便忍不住站起身发问：“说吧，你干了什么？”
“不愧是造梦者啊，聪明。鄙人不才，只不过花了点小钱造了几个有关于你的谣言罢了。”黑衣客的语速开始加快，“我劝你不要不知好歹，只要你加入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然，我让你一个月内就永久失业！”
“呵，口出狂言。你以为几个谣言就能毁掉我，毁掉我的事业？”造梦者冷静地回复道，心里却隐约开始担忧。
“你真的不怕？”
“你走吧。”
“冥顽不灵的东西！”黑衣客恶狠狠地骂了几句，气愤地转身离去。
看到黑衣客走远了，造梦者半只身子倒在凳子上，闭上眼，喘着粗气。他从未如此气愤又绝望过，仅凭一己之力，如何干掉眨眼间就跑遍全城的谣言呢？况且，谣言是何他目前也无从得知。怎么办，该怎么办？他捏起自己的鼻梁，良久缓不过神来。随后他又攥紧右拳，重重砸向了身前的桌面。
窗外，一个很矮的身影低下了头，缓缓远去。
（三）
欲望师，顾名思义，就是通过造梦来满足人们的私欲。同样是“造梦”，与造梦师不同的是，他们的宗旨是满足人们的一切欲望。金钱、色欲、名誉和权力……在欲望门店，也就是欲望师工作的地方，你能做一个有关你的欲望的梦，无论这个梦有多么违背道德、突破法律底线。近几年来，来欲望门店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其中大多是回头客，总是一遍又一遍地体验、离开、再次光顾。正因为如此，欲望师的收入极高，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职业。
黑衣客便是欲望师的一员，最近的生意越来越火爆，他每天的收入是造梦者的上百倍。他之所以那么想要把仅剩的造梦者变成欲望师，一方面是因为这样欲望师就再也没有竞争对手了，另一方面是因为那唯一的一位造梦者的造梦技艺十分高超，据说人在他所造出来的梦里和现实无异，各种感官都非常真实，如果他能成为欲望师，那么自己的收入将会高得难以想象。
这一天，当地有名的一位大富豪来到了黑衣客的门店。这位富豪体态臃肿，用十分粗俗的语气要求黑衣客为他造一个有无数美女相伴又能让全城人听从于自己的梦。黑衣客一边招呼他，一边把梦的细节记录下来，面对这样重量级的顾客，他并不敢怠慢。
很快，造梦开始了。黑衣客本以为经过三年的打磨，自己的造梦技艺已经炉火纯青了，让富豪满意不在话下。可是，当富豪结束梦境摔下眼罩时，他才明白自己将要失去饭碗了。“你看看你造的什么梦！还满足人的一切欲望，我呸！”富豪指着黑衣客的鼻子高声骂道。
“这位客官您消消气，您能说说有哪些不满意的地方吗？”黑衣客俯下身子，赔着笑脸。
“那些美女的触感不真实也就算了，这个梦境时不时就中断，搞得我都不能为所欲为了。我说，你们的技术就这么差吗？要不是造梦馆不能满足我的欲望，我会来这儿？”
“客官您消消气，我们肯定能满足您的欲望！”黑衣客跪在地上，头仰视着富豪。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要是满足不了，你就给我消失！”富豪掏出手枪指着黑衣客的额头，语气无比凶狠，仿佛要将黑衣客生吞下肚。随后，富豪带着保镖踹开了店门，扬长而去。
黑衣客浑身颤抖。哪有要求这么高的顾客？造梦本来就难，能造成这样了还不满足。他心想着，嘴唇煞白。黑衣客的上级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威胁他要是满足不了富豪的欲望就马上滚蛋。黑衣客从未感到如此的害怕和焦急，他深呼吸，抹去脸上不断滚落的汗珠，尽全力稳住那发抖不止的身体。“技艺……”他自言自语，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主意。
“进来吧。”造梦者听到敲门声，便招呼客人进来，可没想到走进的是黑衣客。“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已经打烊了，你下次再来吧。”造梦者脸色一下子变了，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我为我之前的话感到抱歉，我这次来是真心请求你为我造一个梦。”黑衣客朝着造梦者鞠躬，语气变得十分缓和。随后，他向造梦者说出了自己的故事和最近的遭遇。三年前，时为造梦者的黑衣客发现造梦馆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他本可以在一个月后就攒够妻子的手术费，但以当时的境地来看，这个心愿恐怕难以实现。黑衣客的妻子和他是青梅竹马，一次严重的意外差点夺去了她的生命，之后她便一直以半植物人的状态躺在病床上。后来，黑衣客了解到当地有一位医术十分高超的医师能治好他的妻子，至少能让她苏醒并能自主活动，可手术费是个天文数字。那时，他刚好听说欲望师很容易赚钱，无奈之下便只好变成欲望师。谁知，手术后妻子是苏醒过来了，但既不能说话也不能活动，黑衣客便继续赚钱，希望有一天能用花不完的钱请人治好她。
“过来吧，把你妻子的照片借给我一下，然后说说梦的细节。”造梦者带黑衣客走进了梦境室。造梦者清楚，哪怕是自己的对手，也需要爱的灌溉，既然现实给不了，梦便能满足他。同时，造梦者也清楚，只有在梦境里，黑衣客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黑衣客戴上了眼罩，几分钟后他熟睡过去。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梦境，花香、微风、孩童和欢笑，这里的一切如同现实般逼真。直到自己的妻子从背后抱住他，他才意识到这是梦境。
“亲爱的，你……我让你受苦了！”黑衣客转身抱紧自己的妻子，止不住地流泪。
“这不怪你，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妻子温柔地拍拍他的后背，轻声细语。
随后，黑衣客和她漫步在湖畔，他从未觉得鸟儿的叫声如此的美妙。“亲爱的，你猜猜我现在能赚多少钱？”
“猜不出来，你告诉我吧。”妻子捂着嘴笑着说。
“我现在是小有名气的欲望师，每个月的薪资有十几万呢！”黑衣客拉着妻子的手，眼里放着光。
“欲望师？你为什么会做这个，你之前不是造梦者吗？”
“不都是造梦吗？再说了，当欲望师才能挣更多的钱给你治疗啊。你是不知道，造梦者现在……”
“停！你忘了你当初的誓言吗？你不是跟我承诺过哪怕再苦再难都不能改变自己的初心吗？你想食言？”
“不，我不想。可是，我这是为了你呀！”
“为了我就可以放弃初心了吗？难道做造梦者就不能治好我吗？你还可以帮我造梦啊！”
“帮你造梦……”黑衣客愣在原地，紧接着周遭的一切如同被天上的一个吸尘器抽走了，梦境结束了。脱下眼罩，黑衣客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不单单是折服于造梦者高超的造梦技艺，更是震撼于在梦中妻子对他说的话。
“去找守卫吧，他们能帮你搞定富豪的事。另外，什么选择才是正确的，你比我更清楚。”造梦师递回黑衣客妻子的照片，凑到他耳边说。
三天后，埋伏在欲望门店的守卫抓住了持枪的富豪。至于那些保镖，他们一看到情况不妙撒腿就跑了。黑衣客看着富豪震惊而愤怒的眼神，脱下了身上的黑西装，换上了那件藏了三年的长白袍。
（四）
富豪被守卫带到了一个专门放置被流放者的孤岛。岛上环境险恶，有毒蛇和毒蛇出没，岛上几乎没有食物，基本上没有人能在这里活过七天。距离小岛最近的沿海城市的海岸线上设有巡逻船，以防止流放者游回来。
“唉？那儿怎么多了几棵树？”一个守卫在飞机上问同伴。
“管他呢。”同伴冷冷地回答说，然后看了眼被绑好的富豪。
把富豪扔在岛上后，守卫们驾着飞机飞回了小镇。
富豪在沙地上拼命地挣扎，但无论如何就是挣脱不了绳子。忽然，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他的绳子解开，他定睛一看，那是一个黝黑的，脸相凶煞的男人。原来，他是岛上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流放者中的老大。他们费尽心思想要造一艘船，想要某一天回到各自的小镇报仇雪恨。
富豪被那位老大带回了一个偏僻的石洞里，那里坐着一群存活下来的流放者。虽然个个衣衫褴褛，但脸上都挂着不好惹的神情。“那些欲望门店就是垃圾！连我们小小的欲望都满足不了，还贴上什么满足一切欲望的标语。”那位老大给富豪讲起了自己和其他流放者的故事，最后高声骂道。
“就是，什么破门店。还敢把我流放。他娘的，我必让他们粉身碎骨！”富豪听了那位老大的故事，发下毒誓。
那位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很好，等我们回去一定要干一票大的！我们才不需要靠什么欲望师，我们要的东西我们自己就能实现！”老大攥紧粗壮的拳头，额头靠着富豪的头，凶狠地看着他。
“没……没错，我们自己就能实现。”富豪强装镇定。
“来，兄弟们，我们要靠自己得到我们的东西！”老大拿着椰子站了起来，双手扬起，示意兄弟们站起来。“跟我喊，复仇！打拼！”
“复仇！打拼！”一众人在空中挥舞着拳头。
傍晚，落日的余晖点燃了天边的白云。流放岛上的老大把左嘴角微微扬起，拿出一把锋利的石刀，在树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低语道。
造梦馆里，造梦者透过窗户看着远处橘红色的天空，眉头并没有舒缓。随后，一个坐着轮椅的熟悉身影出现在大门前。
“请问造梦者在吗？”
“您好，很高兴再次见到您，请问您还想造一个什么样的梦呢？”
“我想成为造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