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斑驳,风移影动。夏日的风总是带着股股热浪,即使是层荫庇护也难以驱散。我和他趁着活动课的闲暇时光,一边聊着天,一边在学校里一处亭栏草木间散步。此时已近黄昏,夏日的炎热却仍眷恋着大地,不忍将一天的热情施舍给即将来临的清凉的夜,树杈之间蝉鸣环绕,而我和他就走在这片蝉鸣中。
我拭了拭额间的薄汗,忽然偏头对他说:“这蝉有点吵,你让他消停一点。”他浅笑,对着周遭的树桠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别叫了。”几秒后,蝉鸣还真的停了下来。
他似乎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于是接下来的路,我们的聊天都围绕着这件事而展开。
高一即将分班时,Au老师办了一场班里的联欢会,我在座位上举起相机对着教室,想记录下此刻共同的欢愉。不料他闯入了镜头,误以为我是要拍他的他便站定,一本正经的比了个不算太好看的手势。这张照片,算是意外之喜。
晚季夜幕降临,那天他领我到了教学楼平时近乎无人涉足的五楼。他指着窗外,领我登临极目,看那翩跹的晚霞,看那层叠的彩云。热烈而又浪漫,短暂却也绚烂。粉紫色的天空在那一天格外的好看,大概是因为和挚友共同赏光的回忆所赋予它的不一样的价值。现在想来,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回忆,忽然在我心中就有了实感。
理科的教室在楼上,而文科的教室在楼下,所以每次吃完饭并肩回教学楼时,我总会在楼梯口送他一程。当时看着他和其他朋友并肩上楼的背影,心里总会莫名有些想法,比如说后悔当时选了文科之类的。现在回想,不过是因为玩的好的朋友都在理科班,而我在本班不愿与人深入交流的缘故吧。
直到有一天,我上楼去老师办公室,离开时,他说他在走廊的一端,看到了我下楼的身影。那天同样是黄昏,他说他隔着夕阳的光影,数个教室的距离,目送我从走廊另一端的楼梯下了楼。所以啊,也有那么一个人,也曾在我背后,笑过我,盼过我,凝望过我,又送过我。
这样的回忆还有很多,QQ空间里,我总是为不同的照片配上不同的文案。校园看花的,运动会的,活动课的,都有。
斗转星移,一岁又过。
淋浴的水声哗哗不断,洗漱台上的手机正在放着音乐。
“后来我才明白枯萎的花不值得浇水......”
“风,它带走我的思念......”
“回忆,成了大问题......”
因为一些缘故,挚友成了陌路。自那天起,我不再出现在那一桌饭局上,我在食堂的就餐换了楼层,周围也换了一圈人。我和我之前的朋友,当然也是他的朋友说过,“我不会因为一段关系而影响到剩下的关系”,但高中最后的三个月,我们再也没有在同一个饭桌上吃过一顿饭,也基本碰不到面。
但我很庆幸,我很快融入了新的圈子,那些人也是同我关系不错的。而我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新的环境,我比原来要开心。隔壁班一位同学曾说我太敏感容易因为一些小事而内耗,给我的毕业册上也留言别内耗,别拘泥于过往。如今我做到了,我和我新的哥们也终将造就一段胜过和他的青春回忆。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当时还在校时我就已看淡。人生不过几何,你我皆是路人。人活三万多天,他在我的眼里和那些一闪而过,匆匆一瞥的陌生人本质上其实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在我的世界里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那么一点点。
是这样的,我也该断念了。不被过往所束缚,面向未来。高考完的那几天我常静坐,也在最终选择烧掉了和他的所有。看着火焰中我们的合照渐渐焦黑、破碎,萦绕在我心中的不是沉痛,不是可惜,而是快意和释然。
我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听蝉鸣聒噪。四季轮换,盛夏又至,蝉鸣依旧,可我身边却再没有一个能让蝉不叫了的故人了,但即便如此,仍有新的故事,值得期待。
昨日,7月20日,是他18岁生日,我未去见证。
明朝,7月22日,我将和我的伙伴奔赴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