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我潜意识中便是怕飞禽动物的,长大些,这种抵触慢慢发展成恐惧,从绕道而走变成彻底不敢多看。后来,连那些从它们身上掉落的羽毛,甚至人造的也一并看不得。
总有人会嘲笑我这种奇怪的恐惧感。这一定是与生俱来的,因为事实上我并没有受到过尖嘴动物的攻击。
上小学那会儿,我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总有一些麻雀突然从路边的梧桐树枝上离开,没等我从惊动的树叶声中反应过来,便是一道黑影从我眼前低掠而去。我哆嗦了几下身子,原地怔住了,此后它们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不免要在我一个人的路上出来招摇一番。有时,也会遇上一些小雏鸟停在路中间,眼看着我快要走到它身边了,它还是无动于衷,我的脚步声显然吓不走它,索性我就站在原地,远远地等着它飞走。这种为鸟让路的行为,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小时候,我还没有这种意识时,老家院子里是养过鸡的,我也会经常站在笼子前看上一会儿。后来,我对鸟的恐惧便延伸到了家禽类身上。谁家养了大白鹅,便是整日没完没了地叫,要是没看住,还会追着人跑。我是最怕到这些人家里去玩的。在我的强烈抗拒下,家里的鸡笼废弃了,旁边支起了兔子窝。我回家后的心情也变得舒适许多。
但那时外婆家里还是养着鸡的,各色的都有,甚至有打鸣的。我是不敢靠前细看的。那时候,外婆家还在山里,摘了山坡上的苟叶,剁碎了,拌上粗糠,便是鸡饲料。我对这项工作乐此不疲,但并不情愿拿去喂。往往是拿了个长勺,远远地胡乱抛向鸡笼,结果是满心期待的它们眼看着“美食”散了一地,或是叶子挂在铁笼上,有时还会落在它们身上。对此,我表示很无奈,但还是兴高采烈地落荒而逃。
外公从山上捡了只野山鸡,拔下长长的翎毛要送给我,我只看了一眼,吓得我转进屋子关上了门。后来,这翎毛插在墙上贴着的表姐的奖状上,我心里不愿看,眼睛总还是忍不住瞄上几眼,好像在寻求某种刺激。
小学流行踢毽子,大家围在一起比谁的羽毛更好看,我拿着塑料毽子不敢靠近。只是期盼着这股热潮赶紧散去。直到上了高中,宿舍里一个女生的柜子上某天突然多了个羽毛毽子,我告诉她其实我怕这玩意儿之后,非但没有让她良心发现把毽子收起来,反而使这个“秘密”被昭告天下,成了她们“威胁”我的武器。如果硬往我跟前凑这些羽毛,我会受不住得哭出来吧。
生日,别人送我羽毛钢笔,我没拆开看,一直没敢。听说还是黑色羽毛,我更不敢靠近那个盒子。
高中时期,英语课后作业的一篇阅读理解旁边配了张猫头鹰的图片,我彻底读不下去了,最后拿了张纸粘在上面,不知道英语老师看到我交上去的作业是什么想法。
如今我在青岛。冬天,栈桥附近的海边满是海鸥,我心里是极羡慕那些被海鸥围着的游客们开心的样子,甚至它们一点也不怕生,你可以凑近了喂它们点东西。我终于鼓起勇气走上了那座桥,我怕它们在我头顶打转,更不敢往最密集的地方凑,找了个空档,小心翼翼地打开相机,匆匆拍了张看不清海鸥构造的远景,溜之大吉。
这种与生俱来的奇怪的恐惧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越发严重。只希望身边人不小心知道了这个秘密,不要拿它们来吓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