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文章的标题并非这个,只是白天读诗经,读到《江有汜》,看那被抛弃的女子发狠说:“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之子归,不我以,倒有三分像了那周慕云与苏丽珍,顿时心生感触,戚戚迷迷,蜿蜒不绝,故而引用林夕先生《恋无可恋》中的一句词用作标题,聊以表怀。
——“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如果你多一张船票,会不会带我一起走?”
圆木桌上的咖啡还氤氲着热气,收音机里悠悠地唱着花样的年华,泪水终究打湿了眼眶,大提琴声再次响起,压抑住了窗前谁人默默的一句不会。
共你亲到无可亲密后,便已知友谊万岁是尽头。恋无可恋,于是跋山涉水,漂洋过海,也要与你相见不如怀念。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海角天涯,余生各自安好。从此以后,你是我不可与人诉说的秘密,就像用泥巴糊起来的吴哥窟的洞口一样,不为人知。
一直都知道张曼玉美,妖娆动人的那种美,后来发现其实是我自己一直没有走出青蛇给她的框架。
到了花样年华里,看苏丽珍一个人落寞地换尽风情万种的旗袍,方才恍然大悟,一个女人的美到底是有多种的,千面的,各不相同的,妖娆的美顷刻间也可以化为芙蓉如面柳如眉似的传统的高贵与优雅。
于是,那位妆容精致身姿窈窕倩影落寞踩着高跟鞋提着保温桶穿梭在香港上世纪六十年代简陋弄堂的楼梯上下来来回回的陈太苏丽珍注定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百变的旗袍,妖娆的身段,落寞的身影,疲倦的面容,繁复的大提琴独奏,衬着一个孤寂的灵魂更加孤寂。
拐角昏暗的灯光下,细雨沙沙斜斜,人影袅袅绰绰,不算熟悉的四目相顾无言,唯有哀愁在断肠内百转千回,千回又百转。
用无数的谎言堆砌起婚姻这座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城堡,只是谁在城堡里面,谁游荡在城堡外围,大雨初歇,谁又在试探着谁那一颗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言无可言后,便狼狈转身彼此道晚安。
搅动着的咖啡你不说苦涩也没人知道,燃尽的香烟烟雾依然缭绕,谁和谁的悲伤重叠,谁的旗袍配谁的西装,谁的领带配着谁的包,转身又见面,谁和谁又强颜欢笑嘻嘻地问你太太喜欢吃什么,那你先生又喜欢吃什么?
悲伤到一定程度总是莫名搞笑,搞笑到尽头总是红了眼睛又湿了眼眶。
这搞笑与悲伤都由一间叫作2046的房间专门收藏。
圆木桌上的咖啡还氤氲着热气,她默默翻看着早晨的报纸继而慢慢打盹,收音机里悠悠地唱着花样的年华,泪水终究打湿了眼眶,你问我如果多一张船票,会不会跟你一起走?那么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带我一起走?
其实都不会的。因为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她喃喃自语。
一开始没能红了脸,最后却都红了眼。
“那些消失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早已消失的岁月。”
后来那间叫作2046的房间随着岁月开始消失。让人念无可念。
时间的桎梏,早已断送了往日的岁月,人只能往前走,谁也回不了头。
叫作2046的房间里,藏了谁与谁的没有秘密的秘密,最后谁又率先慌忙逃离?
凡此种种,你来我往,你侬我侬,谁为情种,谁为懦夫,谁又知道谁。
一直对梁朝伟的忧郁眼神难以抵挡,这种文艺小资的调调由他诠释再好不过。少了重庆森林里663失恋后反应的慢半拍节奏感,周慕云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也是一个懦弱的男人。
一如影片中台词所说,那是一种难堪的相对,她一直羞低着头,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他没有勇气接近,她调转身,走了。
于是香港与新加坡的距离,随之变成了海角与天涯的距离。
大抵是心中有所偏爱,总觉得这片他演的恰到好处,合该就是我心目中的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