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空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这一觉睡的可真够舒服的。

“老伯！”似乎想起了什么，空月叫道。

没人应声。

空月急忙打开窗户，日过中空，“哎呦…”

依着他平日的习惯，是决计不可能一觉睡到正午，空月猛然醒悟过来，老头这是担心他，早算好了的。

这时，房门开了，老头满脸疲倦的进了屋。

“你醒了。”

“老伯，你怎么能…？”

“先听我说。”老头止住空月话头，落座，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良久才道：“周小姐被他爹关在家中，至嫁娶之日不得出门，消息是她身边的丫头带来的…”

“颖儿被关起来了？”空月愣了，又是懊恼的挠头，“都怨我！…那小月还说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说，李家奴役来了，不过已经约好，每日隅中，那丫头都会去西街，以往都是。”

“那我明日就去西街等他。”空月欣喜不已。

“不！你不能去，婚期将近，那李公子现在盯得紧了，我代你去。”老头一脸严肃。

空月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放心吧，我会帮你的。”老头拍拍空月的肩膀，“把心里想的都写出来，明日我替你送去。”

“好。”

……

就这样，温情在缓缓升华，思念却与日俱增，一字一字，是情的倾诉，两颗红尘中懵懂又带着羞涩的心，穿梭时空的距离，碰撞、交融，世俗能隔断的是肉体，扯不断的是牵绊，当鸿雁在天际嘶鸣，推开轩窗，抬头望，那是心上人的问候，江河的游鱼，不懂得人世的烦忧，却也游着、游着，寄托着美好的情意……也许，纵然是它们，也不愿纷杂的俗世拆散痴情的爱恋。

这一夜，明月格外的皎洁，挥洒的银辉，覆盖了山川、河流、古城。

而俗世的两个痴心人，却辗转难眠。

迫近的婚期，就如悬在头顶的利剑，缓缓地、缓缓地、一点一点的压下，不比狂风骤雨，不比幽灵无声，那一寸又一寸的心头煎熬，就如等待着凶恶的野兽，慢慢地、慢慢地，撕扯着、咀嚼着自己的肉体，你会渴求它快一点，却又畏惧着死亡，在这生与死的挣扎中，进退维谷的绝望中，是心灵的崩溃……

恐惧的不是未知，而是未知一点一点的临近。

送离了月夜，迎来了朝阳，日子又近了一天。

只余三天。

空月将桌案的一封信郑重的交到老头手中。

“你决定了？”老头问。

“嗯。”空月用力点头。

“早该如此！”老头眼中满是欣慰，“你从小与师父远离人居，经历的少，能做此决定，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师父说过，一念之间，便可错失很多，我一直记在心上。”空月神情有些悲戚。

“我会帮你的。”老头转身离去，到了门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说道：“昨日我离去时看见秦家公子和夏家小姐与小月在说些什么，我估摸着与你有关。”话落径直离去。

望着那个矮小瘦削的背影，空月怔怔不语。

谢谢。

……

老头再没有回来。

就这样留下空月在房中默默的等待。

一切都是未知，等待，就是痛苦的煎熬。

下一刻，老伯就回来了。空月一次又一次的想到。

“他会没事的。”冷寂的房中，空月又是一声低低的喃喃。

也许，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愿去想。

自欺欺人吗？不！是最虔诚的祝愿！

心诚则灵。不是吗？

一夜过去，空月留下一张纸条，离开客栈，他决定去宁安城西街，去找老头，去见小月，即使，老头再三叮嘱他，不要出去、等他回来。

人来人往的街道，热热闹闹的，空月却觉得冷清得紧，人们都有归宿，而他，尚不知家在何处，天涯浮萍，无根漂泊。

过了隅中，不见丫鬟小月，问了街道商贩，不知老伯是何人。

空月迷茫了。

恍恍惚惚中，前方似乎有一栋高宅大院，空月抬头去看。

“周府…”

等等，周府？西街？是颖儿的家吗？

空月一下子来了精神，大门紧闭，他左右环顾，周围却人流不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等晚上吧！他想。

这时，周府大门打开，接着是一个扇着玉扇、穿着奢华的锦衣公子，笑意盈盈的脸上挂满志得意满的神情。

锦衣公子大步跨出大门，身后一个小厮微弓身子，步步紧跟，谄媚的恭维着：“少爷，现在宁安城的公子们可都羡慕死少爷了，少爷威风！”

锦衣公子扇着玉扇，摇着步子，昂着头，听得此话，很是得意，闭上玉扇，摸出一锭银子向后一抛，“赏你的。”

“唉，谢少爷！”

小厮伸出一双手，等待着空中打旋的那锭银子落入手中，两眼放光，犹如虎豹豺狼盯住了小羊。心中想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故人诚不欺我，以后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宁安花。哈哈哈！”唰的一声，锦衣公子打开扇子吟道。

“少爷，好诗，好诗，少爷大才！”身后的小厮毫不吝啬的夸赞。

“嗯，赏！”

“谢少爷！”

二人与空月插肩而过，又渐行渐远，一路眼高于顶，旁若无人，自娱自乐。

空月拧紧了双拳，恨不得冲上去对着那张讨厌的脸狠狠一拳，打的他鲜血横流，血肉模糊，只是他知道，还有人在等着他，忍耐，才是他此时应所为之。

伫立一会儿，空月紧了紧头上的帽子，向着镜月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