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重来,我不会这么放你离开。
你的生命里有没有这样的一位知己,他为你的快乐而快乐,他因你的悲伤而悲伤,他是你的树洞,是你疲惫时休憩的港湾,你们的身上都有对方的影子。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因为你的不珍惜,因为误会,因为来不及的解释,你们之间的裂缝愈生愈大,最终,成为横亘在你们之间不可越过的深渊。两人最终行同陌路,言语之间尽是寒暄,往日都似浮云般飘散。
(一)
小夭每次想起与零钱的相识,她都想笑。他们两个真的可以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当年小夭一腔热血的想要给与零钱结下梁子的闺蜜报仇,某天,二话不说夺过在敲字的闺蜜的键盘,噼里啪啦就在聊天框里把零钱骂了一顿。谁曾想,小夭瞬间就给闺蜜推出了房间,出门之前还看到闺蜜给零钱道歉。小夭神经大条,简直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闺蜜走了,回房登录聊天软件,就看到零钱加自己好友,小夭顿时像一只刺猬炸了起来,打开聊天框正准备用“刺”扎他,零钱却只是一句清清淡淡的“在吗?”小夭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瞬间被炸成了飞灰,人家客客气气跟你说话,你就算是个女汉子也不能太过分了不是,小夭这么想着,只得规规矩矩的给人家回复过去,一来二往,小夭便从一见到人家剑拔弩张变得称兄道弟了。
在那个智能手机还没流行起来的年代,通讯的便捷只能依靠电脑,自从与零钱熟识,小夭登录电脑的时候便有了期待。小夭每次刚刚上线,零钱的消息便立马发过来,开始时小夭还有些不知所以,而逐渐,每天点开上线后回复那一句问候便成为了小夭的习惯。
小夭后来常常会感叹年轻人的世界很奇妙,那些年,隔着冰冷的电脑屏幕,她就这么和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从日常聊到明星,从天文说到地理,开心的悲伤的,小夭都会说给零钱听,小夭觉得触碰着键盘上的余热仿佛就像是那侧人给予的温暖。
零钱和小夭在一所学校,只是不同班。小夭有时放学会看到零钱,每次看到,他都是骑着变速车飞奔而过,小夭在他经过时总是深埋下头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里不想让他看见,小夭知道自己长得并不好看,脸上有未褪尽的婴儿肥,还总有长不尽的青春痘。小夭总是默默的骑着自己的小车子远远地跟在零钱的车子后面,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两人认识一年多,交流大多还是在网上,即使两人在人群中能够认出对方,也很少打招呼,最多也就是相视一笑。
小夭在他人面前总是一副女汉子的形象,再加上小夭长得不好看,身高又足以跟未长成的男生媲美,因此,班里男生大都不把小夭当做女生看,总是以兄弟、哥们相唤。只有在面对零钱的时候,小夭才觉得自己像个女生。
(二)
时间这种东西,像个调皮的小孩子,走起来说慢很慢,而往往一转眼,便见他飞跑向前了。这不,时间稍稍一晃,四年,已然过去了。小夭在四年间变化很大,婴儿肥褪去,痘痘在脸上也变得越来越少见,少女亭亭的身材也已是初现,男生们不再将小夭当做哥们看待,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反而有很多来追求小夭。四年里,小夭在性格上也慢慢成熟了起来,她不再是那个随着性子胆大妄为的女汉子了,她变得更为内敛和沉稳,往日的女汉子也穿上了一袭裙装,俨然是一位小小的淑女了。
这期间,小夭对零钱更为依赖,青春中的少女总有数不尽的烦恼,两人无话不说,无话不谈,零钱常常是小夭负面情绪的回收站和智慧宝典。在那时的小夭眼里,零钱就是她最坚实的壁垒和最温暖的港湾。
毕业季也是出游季,小夭和闺蜜还有其他人约着去江南水乡,零钱也在其列。年轻人出游,重点往往不在景致,而是在休息时夜晚无所拘束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扑克牌、三国杀,一队人马往往乐此不疲玩到下半夜,有天,小夭的朋友们买来一大捆啤酒,玩游戏谁输了谁喝。小夭没有喝过酒,然而运气又背的出奇,开局不一会儿便喝了两杯,然而厄运还没结束,下一轮游戏黑洞仍然是小夭,就在大家起着哄让小夭继续喝的时候,零钱拿起杯子替小夭喝了两杯,小夭静静的看着这个二话不说替她挡酒的人,在酒精的作用下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便沉沉的睡去了。
下半夜小夭被闺蜜摇醒,小夭知道游戏结束了,朋友们都在三三两两的散去,小夭睁着迷蒙的眼睛瞥了一眼敞开的窗,恰巧便看到零钱向这边看着,月光自窗外洒进来,打在他的身上,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白皙的脸庞泛出些许红晕,他对着小夭微微一笑。
在江南的日子很惬意,而江南水乡的七天也让小夭切实体会到了时间的无情和迅急,苏州烟雨蒙蒙里为狼狈的她撑伞的零钱,宋城泼水节里调皮的把她拽下水的零钱,古色古香的乌镇里像孩子一样投喂金鱼的零钱,一幕幕,在小夭脑中、心中堆叠,也像是在江南的时光一般,也就这么一闪而过了。 小夭后来想,这也许是她最靠近他的时光了。 (三)
回家之后,小夭和零钱常常跟朋友们一起出去玩,在这些朋友中,有一位叫做卉的女生跟零钱走的尤为相近,卉在江南时,已然与零钱和小夭认识了。这天,小夭和朋友们聚会的场所是在卉还未装修的新家里。 小夭后来想,如果不是那天,她和零钱也许会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走下去,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个下着雨的天气,人三三两两的散去时,零钱没有走。
晚上九点多,零钱发来消息“你猜猜我在哪?”小夭老老实实的答复说不知道,接着零钱说:“我在卉家里,没走。”小夭嗤笑着示不相信,然而,一张照片发了过来,是卉的睡颜。小夭的笑意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心中仿佛有什么被撕碎了,江南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旋,而后碎成一片片化成漫漫大雪覆在了小夭火热的心上。小夭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已经来不及去向这来龙去脉,来不及去想这其间的细节,眼泪已然溢出了眼眶。小夭像一只木偶一般,傻傻的盯着那个聊天框。
零钱见小夭久久不回消息,察觉了不对,说:“是不是吓到了,嘿嘿,骗你的,这是卉拍来发给我的。”
小夭无法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她一直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没关系的。然而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胶水拼回去,也仍然有裂痕在透着风。如果一对情侣,其中的男生跟自己的女朋友这么开玩笑,女朋友生气是情有可原的。而小夭,没有生气的立场。
假期也就那么不痛不痒的过着,自那件事之后,小夭跟零钱就有些若有若无的疏远。小夭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在新学期开学之前,零钱告诉小夭,他喜欢她,问小夭,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如果是之前,小夭一定会答应,但就是那个玩笑,让小夭对再进一步产生了恐惧,她害怕。小夭希望,她和零钱永远保持最亲密的关系,而最亲密一定就是情侣么?如果成了情侣,感情的枯竭不就是两人分离的时刻吗,小夭想了很久,也许,只有是朋友,两人才能走的更远。
小夭拒绝了零钱。
而后便是忙碌的高中生活,相识的第五年,或许是因为学业的负累,或许是因为有意的冷落,两人的消息出现了第一年的空窗期。
(四)
一三年跟一四年之交,零点钟声响起的一瞬,小夭和零钱的消息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给了对方,这是两人五年来的习惯。零钱紧接着发来语音消息,他问,小夭,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这是多久以前小夭所梦寐以求的,而当梦想的东西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小夭不敢去触碰,她顾虑的太多。她多希望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不顾形象敢爱敢恨的女汉子,而不是如今被未来吓得止步不前的小女生。小夭害怕失去零钱,害怕那迷茫的前路,所以宁愿留在原地,也不肯握住那只捧出真心向她伸出的手。
小夭缓缓地按下按键,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零钱的消息很快就回复过来了,那边他好像是轻笑了一声,我这是,又被拒绝了呢。
小夭无言,默默的看向窗外,一朵朵绚烂的烟花炸开在小城的上空。
高中分文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春天了,走在校园绽开的繁花里,小夭的心情却因为分班而十分的低落,她最心爱的老师,最喜欢的同学,统统都分到了别的班级,小夭感觉自己十分孤单。而这时,突然有脚步声慢慢的靠近,缓缓地停在了小夭的身边。小夭没有抬头都知道是谁,零钱就那么默默的在小夭身边走着。这一刻,小夭包裹脆弱的坚强外壳全部碎裂,她的眼睛里瞬间就涌出了泪水,小夭埋下头去,不想让零钱看到她哭。小夭想,每当她伤心时,他总是默默的在背后支持自己,这个人,就那么用自己的心温暖她的心。
而零钱见小夭低下头去不看他,也不开口说话,再结合两人近期极少的联系,微热的心渐渐凉了下去,自己,可能被她讨厌了吧。
小夭感受到零钱步速加快,抬头时,已是背影。小夭伸出手去,仅仅拂到他的衣角。连他,都离我而去了吗。
两颗曾经无比靠近的心,就在这一刻,远离。
(五)
小夭是个粗神经,直到自己的伤心劲儿过了才去细细思索这其间的逻辑,等小夭想明白,时间却也过去了很久,想要告诉零钱自己当时的所感所想,已不知道如何开口,已不知道从何谈起了。后来偶然间跟闺蜜说起,闺蜜笑嘻嘻的谈起零钱,说当年小夭骂零钱的那次,刚好零钱是想要小夭的联系方式,她还说,据零钱坦白,零钱在跟小夭聊天之前,因为某次在校园里看到小夭为别人打抱不平气鼓鼓的样子,就已经喜欢上小夭了。闺蜜调侃道:“你当年那么胖,还满脸痘痘,脾气还超级烂,真搞不懂零钱是怎么喜欢你的。”
小夭握着咖啡杯的手抖了抖,杯子就那么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瓷片散落一地,就像那支离破碎的曾经。
曾经有人,爱你的相貌平平,爱你的泼辣无礼,在你最卑微渺小的时候出现,愿意在你身边陪伴你、守护你,默默地看着你成长,看着你越来越受欢迎,六年时光,他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你。而他,因为你不明缘由的怀疑,隐隐约约的疏离而悲伤,最终,还是因为你,为了你,而离开。
(六)
真正的离开总是悄无声息的,零钱默默喜欢了小夭六年,小夭的拒绝、小夭的退缩,都被零钱看在眼里,都成为他仅存的勇气的消耗品。零钱离开小夭,不是不喜欢了,而是没有勇气了,小夭越来越优秀,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被讨厌被代替,害怕自己给小夭徒添了烦恼,如果会有这么一天,还不若在一切还没有变了样子的时候离开。所以零钱选择了回头,选择离开。
一个为了留住和延长而放手,一个为了喜欢和美好而离开,一次次巧妙的擦肩和背离,让小夭和零钱变做陌路。
零钱,成了小夭心里永远的一根刺,即使每次触碰都鲜血淋漓,小夭也不愿意把它抹除,她要记得,记得自己的愚蠢,她愿意让他横亘在那里,小夭不愿意忘记零钱。
小夭后来常常想,如果一切重来,她会怎么做?
她还是不会再零钱伸出手来的时候去接受。
她会在零钱伸出手之前就去拥抱他,她不会再让他就那么默默的守在自己身后;她不会再顾及她那愚蠢的未来难以预测的说法,她不会再顾及自己愚蠢的自尊,她会在那校园的春光明媚中抱住零钱,哭个够。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