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热,没有一丝风,带小苹果出门游泳的我回到家已是汗流浃背。边擦洗边随口跟妈妈说:”这么热的天,快要赶上咱陕西了吧?”不在故乡的思乡情,就是什么都会同家乡做对比。
记忆中,陕西的夏天不同于宁夏的暴晒,而是蒸笼般的闷热。即使在屋子里坐着什么也不做,也会出一身汗。但就是这样闷热难耐的夏天,却仍旧在我内心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从小在乡下我婆(奶奶)家长大,那时候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唯一有的只是婆的一把老蒲扇。炎热的晚上,躺在哪里都嫌热,我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都争着要枕婆陪嫁的石枕,如果争赢了,就美滋滋的躺在铺了凉席的炕上;如果抢不上,我就会嘟着小嘴掉眼泪,这时候婆就会边扇着那把老蒲扇边哄我,我也在迷迷糊糊中进入梦乡。
天气再热一点,大家就会选择去场里乘凉睡觉。没有任何阻碍的大场凉风阵阵,各家各户打扫干净自己选中的区域,然后铺上不同形状不同材质的凉席,打一盆温水仔仔细细的擦一遍,躺上去后的舒适和惬意,使辛劳一天的疲乏烟消云散。离家近的人家还会从家引出一个长长的插线板,抱出自家的小电视,躺在凉席上看电视。星空夜幕之下,光着膀子聊天的叔叔伯伯,说说笑笑的阿姨婶子,还有跑来跑去欢声笑语的孩子们,构成了一幅温馨的夏日纳凉图永远的保存在我的记忆中。
不过睡在场里也会有意外发生,比如一条迷路的小蛇。忘记是谁发现的了,只听到大家都在喊抓蛇,男人们忙去赶蛇,女人忙起身护着孩子叮嘱我们不要乱动,我们又害怕又兴奋的的待在大人身后交换着听到的消息,直到大人们抓住蛇哄我们去睡觉,热闹的场才又归于寂静。说来好笑,炎热的夏日,村里人都习惯早起去干农活,可是小孩子的我早晨赖床根本起不来,所以一天早晨,四妈喊醒我和堂姐让我们进屋去睡,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睁眼一看,整个场里就只有我们两人了!可是等睡眼稀松的我进屋后看表也就七点多而已。
有时候不愿睡在场里,就踩着架子车爬到房顶上去睡,躺在凉席上,看着漆黑的夜空,闪烁的群星,和兄弟姐妹们兴奋的指着遥远的星星一颗颗的辨认,却从来没有搞清楚过。
白天,毒辣的太阳烤着地面,婆叮嘱我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可伙伴一叫我,我还是忍不住偷溜出去。最常去的地方是离场不远的小树林,伴随着阵阵蝉鸣,我们会比赛寻找蝉脱壳后所留的蝉衣,有的时候,也会兴致所及去抓蝉或者千甲甲,抓的多了就拿回家去让大人炸着吃。不论在哪一家炸,门口总是围着一群眼巴巴等炸好分吃的小馋猫。
在外面玩的一身汗才感觉到肚子饿,脸晒的红扑扑我就会回家,婆总是边说我边给我用温水擦洗一番,舀出早已熬好的稀饭,然后给我用盐、辣椒和香油夹个馍吃,吃完累极的我倒头就睡。最期待的就是睡起来后躺在院子的石磨上,等婆拿出早晨吊在井里的西瓜吃,常常吃的我小肚儿圆圆嚷着再也吃不下晚饭了,可一听到门外换瓜的声音,还是拉着婆的手着急的往门口走。
傍晚,也是我最喜欢的时候,因为这时我就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放羊。找到一片草多的地方,把羊拴好后就可以尽情的玩乐了。我们在废弃的砖窑里探险,偶尔也会去临近的果园偷人家的葡萄吃,看到大人来了就一窝蜂的散掉。玩着玩着,猛然想起自己的羊,跑去一看。羊把周围的草都吃完了,正着急的叫唤呢。
再晚些时候,胆大的男孩子们会戴上矿灯,拿上筷子瓶子在墙缝里、潮湿的地下去逮蝎子,运气好的话一晚上能逮到几十只换不少钱呢,这样一个夏天就攒够了下学期的学费。
现在,再回到陕西去,当年和我一起玩的伙伴们也大都外出打工或在家带娃了,家家户户也都装了空调风扇,再也没有人在场里乘凉睡觉了,而给我扇扇子冰西瓜的婆也去世了,我的夏天,我的陕西,永远的留在了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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