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的土地在未干之前显得格外软绵,上面印满了大大小小小的鞋印,放眼看去像一块绣着花纹的黑色布料。
这块地是蔡妈几年前从一老大爷手中收购的,本想着用这块地种种果树,但却发现种的果树结出的果子又苦又涩,也就移到别处种去了,后来这地也就一直空着,偶尔长的杂草也会被蔡妈亲手除去,蔡妈一直护着这地,像护着孩子一样小心
年轻时的蔡妈,身材就比一般女孩显得壮实,男人们干的活她也干,总是一身宽松大脚裤配着笼着袖套的大衣,在全村女孩出嫁的年纪,她却盖起了属于她自己的房子,在别人眼中,她总是在忙个不停,一天中你想见到她是很难的一件事,直到她父母走的那年,她才意识到自己终究是一个人了,年轻却不听劝的她,曾多次背着父母将上门的亲事推掉,也曾多次向人打听介绍对象,反反复复中 她却并没有拿定主意
随着年纪的增大,她越发觉得日子倒清闲许多,现在六十四岁的蔡妈,退去了身上的一股狠劲,更多的时候是搬出大躺椅,躺在上面,似乎在思考身边的每一件小事,又似乎在遗憾发生的每一件大事。在家家户户都陆陆续续盖起各种格式风格的房子后,蔡妈的房子也就显得有些的格格不入,房子的每一处都露出了来自时间的破绽。许多的时刻,你会发现生活的镜头每分每秒的在切换,你着急等待的,却是迟迟未出现的。
“是蔡大姐吧?”
蔡妈缓缓睁开双眼,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整洁的老大爷,尽管可以明显发现他脸上的层层皱纹,但他神采奕奕,笑着推开脸上所有不愉快:“你是?”
“哦!,我姓李,叫我老李就行了,我是来买你这块地的。”他笑的愈加灿烂了
“不卖!”,蔡妈显得很是坚决。
老李才要说什么,却只是搓了搓手,笑着点了点头,呆呆的站在那,一句话也没说
“你要那地做啥?"蔡妈利索的从躺椅上起来
“不干啥,也就种点水果,嘿嘿”
“甭指望了,那地种不了那玩意”蔡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
“好好的地咋就种不了呢?蔡大姐,你这地就买了我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钱也少不了你的"
蔡妈有些不耐烦,接着把他领到那地跟前,嘴里好像嘀咕着什么然后弯下腰扯掉一旁熙熙攘攘的杂草,突然一阵寒风吹过,一旁的老李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蔡妈显得有些凌乱,却仍不慌不忙的把扯掉的杂草放一边,老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蔡妈,让他似乎感觉她在等待着一场生命的悄无声息的落幕。
在老李的好说下,想着老李应该第二年就会像她一样将果树移开,蔡妈也就只是同意将此地租予他。
在这期间,经常可以看到老李亲自施肥浇水,动作显得既笨重又吃力,有时候在一旁指导的蔡妈也会被逗乐,但蔡妈从不会上去帮忙,有一次老李生了病,一连几天没出现在蔡妈视线里,恰好那几天果树长虫疯狂,蔡妈显得有些着急,于是从别个家借了除虫剂和喷药机,机器有些重量,但蔡妈背在身上丝毫不觉压力,果树恢复了原来的气色。后来老李为了谢蔡妈,给蔡妈买了件带绒的红色大衣,但蔡妈并没有接受
果子成熟了,蔡妈问老李果子甜不甜,老李笑着大声回答:“甜着呢,甜的很”,蔡妈也笑了
在夕阳还未抵达地平线的最后一刻,每一份微光都值得被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