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72年的人,至少户口本上是这样。
我是家中的第二个孩子,是九八年在离家一千多公里外的宁夏出生的(计划生育查的紧)。和爸爸妈妈以及姐姐在宁夏生活的一年多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生活的最长时间。我一岁多时回到了家(在一个靠河的小村庄里),脑中最遥远的记忆是4岁时和玩伴在我家院子中用文具盒玩沙子。
从宁夏回来后没多久爸爸就外出打工了。还记得小学时爸爸工资是1000元左右每月,每次爸爸从外面回来时都是在下雪的晚上或傍晚。以至于好几次睡觉时家里只有妈妈和姐姐,而一觉醒来就看到了爸爸。但我在爸爸刚回来的前几天是比较抵触他的,因为我并不是很了解他。
爸爸有次回来带了一个稀罕物,那是滑板车,我第一次见,爸爸示范给我怎么玩。那是爸爸帮人搬家时别人丢弃的,因为有一个角碎了,但那是我幼年最宝贵的礼物。
爸爸总会在一个好日子进县城买鱼,明明村里也有打鱼的,但爸爸总是以县城的鱼更便宜一些的借口骑着家里那辆只剩两个轮子的自行车骑四十多公里进城买鱼。(县里有个大湖,可能那是鱼更便宜一些的原因)
爸爸只在春节才回来,这一段时间饭桌上总有平日里不常见的肉。爸爸总是以他在工地上工作时天天都能吃上肉为由不吃或者少吃。我也总是配合似的把肉夹到妈妈碗里或自己碗里。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渐渐明白爸爸在外面的日子不好过。爸爸总说他天天在工地上吃肉,怎么可能呢?他每月的花销很小,干着把水泥扛上楼房的重体力活,那微薄的花销估计只能填饱肚子而已。
家里第一部手机是在05年左右买的摩托罗拉,当时将近三百元。之前爸爸打来的电话总是打到邻居家,我看电视也总是去邻居家。每次爸爸打来电话时妈妈都会让我及姐姐和爸爸说几句话。
话总是不变的几句“你吃过了吗?爸”
“嗯,刚吃过了”
“你那边天气咋样?爸”
“还中,你这段时间学习咋样”
“还中”
“那就中,好好学”
初中时我就高爸爸很多了,过年采办年货时和爸爸走在街上。我总会刻意和爸爸保持一段距离,因为爸爸矮且胖,爸爸矮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胖只是因为爸爸比较壮硕而刚好矮而已。我自认为爸爸长得实在是不漂亮,见到同学是会丢人。那时真是聪明过了头……
我小时候家里光景不好,但爸爸小时候的生活是远不如我的。因为太爷爷实际上是被饿死的,爷爷被批斗了十几年,族里爸爸那一辈都是被嘲讽的对象,几个堂叔堂伯和爸爸一样都有个不好的外号。我的童年在经济匮乏的家庭里度过的,而爸爸的童年是在温饱不能解决精神还要受到伤害的家中度过的。
但爸爸却是一个乐观的人,爸爸总是在笑。印象里爸爸只打过我一次,是因为我欺负姐姐。爸爸不喜欢窝里斗这种情况
“我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就是天天都能吃上肉.....”爸爸的这句谎话支撑起了我童年的些许美好。至于是哪些,我也说不太清楚
爸爸口中的“肉”或许是对未来的无限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