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1岁开始相亲,一直相到26岁,相了几十个都没碰上合适的,也就一直没有交男朋友。
当初同一批进单位的,很多已经结了婚,有的连孩子都有了。但是还有包括我在内的几个剩斗士,心里还有些许安慰。
初夏的一天,隔壁的一个大姐跟我们聊天,说:“你们可以去找人算算桃花什么时候开,听说有个地方算这些可灵了!”这就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
见我们不信,她神神秘秘地说:“我们这里的小芸都有男朋友了,前段时间找人算的,桃花就开了。”
小芸是跟我同一批进单位的,比我大一岁,我们平时关系还比较好。她脸皮薄,我们也不好去找她问个究竟,听过就算了。
回到自己部门后,我们那里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姑娘就说,花鸟市场那里有个和尚测字可准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哀求我们说:“我们休息时就去看看呗!”
花鸟市场是沿着古运河边上的一条街,一面是卖花鸟虫鱼的摊位,一面是卖古董和旧书的。也时常有人在那里摆摊看手相、测字之类的,不过我们都不太信那个。
我们平时都喜欢去花鸟市场淘旧书看,有很多文学名著、港台言情武侠小说,比新书便宜很多,且有年代感。
那天我们去的时候,那条街上冷冷清清的,找周围店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段时间正严打,扫黑除黄,封建迷信这类活动也不幸被波及了。城管一天照三顿在这里巡逻,算命游击队都躲起来了。
我们听了心里还略有些遗憾,本来是想多少能找点乐子的,这下子也没了。
我们几个女孩子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转。走着走着就到了东门大街上,沿街一整排都是居民楼和小店铺。
我们经过一个单元楼下,有个老太太在单元楼门口洗衣服,面前放着一只老式笨重的木盆,一块搓衣板。她一边冼一边东张西望。
看见我们,她就问了:“小姑娘,你们来这里干嘛?”
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建议我们来找和尚测字的小姑娘嘴快就说了:“我们来找算命的,不过听说最近严打,人都跑没了。”
老太太警惕地四周望了望,跟我们说:“你们跟我来!”
鬼使神差地,我们就跟着她进去了。
这种事搁现在是根本不可能的。网络上经常说有老太太是人贩子团伙的,专门利用年轻女孩子的同情心设局拐骗她们,听听都觉得可怕。但当时我们没有犹豫就跟进去了,一是因为老太太是本地人,那一带全是以前国营单位分的房子;二是因为当时地处繁华的大街上;三是因为我们有三个人,人多胆子就大一点。
我们跟着她进了那幢筒子楼,是在底楼当中的一户,一般来说是最小的一个户型。她开了门,大白天的,里面也很黑。我们从太阳底下走进去,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她伸手开了灯,我们才敢进门去。
果然是个小户型,大约只有二三十平方。进门是一个厅,靠门放着一张大床,一个中年男人盘腿坐在床上。听见有人进门,他伸手摸出一付墨镜来戴上。
我没有仔细打量他的样子,因为别人眼睛看不见而肆无忌惮地打量别人是极不礼貌的,对他人不尊重。只依稀记得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头发花白,干净整洁。
不要怀疑他是装瞎。视力正常的人谁愿意整天待在黑暗里?
老太太拿了几个小板凳给我们坐。那个瞎子就问,是谁要算命?
小姑娘指了指我,说,是她。
她忘了瞎子是看不见的。
瞎子让我报上生辰八字。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出生的时辰也都记得。
当时我心理还有点阴暗的。暗戳戳地想:他一会儿怕是会套我的话,我得尽量少说话,以免言多必失,不知不觉自己把底细都抖出来。
我打定主意闭紧嘴巴,除非他问我才开口。这对于一个话痨来说很不容易了。
他伸出一只手掐了一会儿,就是掐指一算那个动作。然后从我三岁开始说起。
他说:三到五岁,你每年要掉进水里好几次,但是每次都有惊无险。因为你家祖上根基深厚,祖宗保佑你平安。
说实话我有点吃惊,要知道我是农村人,村子周围到处是水塘,何止一年几次?恨不得每天掉进去一次。每次刚掉下去就被人捞起来了。最危险的一次,人已经漂到池塘中央了,在水里扑腾着,喝了好几口水。情急之下,好像抱到一块石头,就紧抱着不撒手了,一直坚持到村里人扛着竹杆来捞我。
虽然心里吃惊,但我还是不动声色,静静地听他算下去。
他接着说:你这个八字,你命里没有兄弟,堂兄弟也没有。就算有,也靠不住。你有一两个姊妹。
居然又一次算准了。
我家这个情况有点复杂。我父亲兄弟五个,生了十个女孩,一个男孩。只有我北京的伯父家里有一个堂兄,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癌症,当时已经不在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家族没有男丁这件事是不是我克的?这让我有点难过。可是在我之前,我二伯家连生了四个闺女,我前面共有七个姐姐,这总跟我没关系吧?而且,我确实有一个亲妹妹,超生的。
然后他算到我读书、工作。
这时,小姑娘插嘴说:“你帮她算算姻缘呢?什么时候结婚?爱人在哪个方向上?”
瞎子说:“你大概27岁年底、或者28岁年初结婚,爱人在东南方向。”这个有待验证。
最后他说,你身上有些阴气,大概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你家祖上根基深厚,老祖宗会保佑你的。就是身体弱些。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料理一下。
我沉默不语。前段时间我确实怀疑屋子里有鬼,夜里睡觉总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而且,去医院验血说是中度贫血,吃了一段时间的中药。
我跟他说要回去跟母亲商量一下,如果需要就来找他。
他收了我十块钱(当时的行情就是十块),我们就离开了。
后来他算出来的结果一一得到了验证。我确实在27岁年底结婚了,爱人家也确实在东南方向。但是关于职业的预言我一直认为没有算准。
也许民间确实是有奇人的,信的人信,不信的人不信。当时人家拖我去,我就去了,一半是好奇心,一半确实抱着点侥幸心理——万一算准了呢?
我现在只是后悔,当时没有花钱请他帮忙。不是因为我真的迷信,而是在当时严打的情况下,他的收入肯定没有保障,能帮一把是一把,算是结个善缘。只能说我当时太年轻,处事不够细致周全。
至于我后来怎么找到结婚对象的,那是另一个奇特的故事了。可以说是一段奇缘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