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大水库和大水塘是连在一起的,也差不多大,就一条通往对岸菜园子的堤岸隔断了两边的水。只是村民更看重大水库些,我们家更是如此。与她比邻而居,用她吃她喝她的。若是离了她,当真是不知道怎么过活了。
春耕的时候,人虽忙,庄稼也肯长。好些菜一年四季都能种的,但春天的时候口感更好,不似夏冬时蔫塌。父亲就爱提着一个绿色的喷水壶去大水库里装满水,放些农药店买的蔬菜营养液,去菜园子里浇水。有时候我也跟着去,就在一旁拔拔草玩玩土。回家的时候,父亲会拔几颗萝卜或者大白菜带回去吃。走到大水库边就顺便把洗干净回家就直接下锅了。
我家就在大水库边上,若没有一个半高镂空的院墙挡着我还真担心会不小心走到水里去。在我家的院子里常能看见水里的鱼翻起的浪花,甚至能看清这鱼是个什么品种。
这种情况,夏季尤其多。
这样的场景看多了,人们难免就有钓鱼的冲动,但是天气又热,所以用抛钩抓鱼的比钓鱼的人多。我印象里最清晰的一次这样的活动是六岁的时候明生哥和父亲抓上来的那条胖头鱼,那么大个头的鱼此后是再没见过了。
其实夏日里最值得讲的还是小龙虾,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水库里开始有了小龙虾,而且繁殖的很快。几乎家家都不舍得错过这样的美味,所以都去镇上买了扑捉小龙虾的“迷魂阵”,就是一种长长的可以收缩的网。运气好的话,差不多一晚上就能装就有半个水桶的样子。去掉头尾也有一汤盆的,若是再配上时蔬,那顿饭不知有多好吃。现下只想想就觉得唾液腺忍不住分泌了。
大水库也不光是食物仓库,她也是音乐教室。她的声音多年以来一直都在耳边萦绕,是旁的模仿不来的。教室里发音的人便是普通的农妇,她们在岸边漂洗衣服而摆动的流水声和捶洗时掷下的捣槌声,我一直觉得很好听,所以经常会抢过母亲要洗的衣物跑到水边学着大人的模样洗衣服,棒槌掷在衣物上发出声响,对岸紧接着就会有回音,好像有人在与你和应,我对此更不亦乐乎。
对于大水库而言最热闹的季节还是冬季,靠近年边上的时候村里就会组织人把水抽干,一水库的水都顺着流入了下游的稻田里。水浅了,鱼就都冒出来了,年轻力壮一点的男人都会下水摸鱼,有的女的也摸鱼。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在岸上看着也兴奋的不行,并不是想着吃鱼,光这热闹的场面就够小孩子高兴的了。这样子捉鱼就要个两三天,这期间晚上也得派人看守大水库,而且还不是简单的一个两个人,几乎是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轮。只有这样了,才能震慑到偷鱼的人。等到把所有的鱼都捉到后,就按着户头每家多少多少的分了。我家就三口人,且在村里算年轻的家庭每年分的鱼都不多,好在我们家也不计较这些。
大水库没了水就变成了大泥坑,有人去挖坑里的泥巴,听说这种泥土很肥,盖在庄稼上保准收成好,大泥坑里湿漉漉的泥土没了再晒几个太阳,坑里的土就龟裂开来,有的还翘起边。小孩子抓住这个时间跑到大水库的中心玩,远处看就像许多小鱼在游。等过了年,大水库就会蓄上水,一切就又照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