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达成交易后Yoyo从裤兜里掏出一本有些皱了的支票簿开始爽快地画零。Terantula看着那串零笑得跟朵盛放的菊花没什么两样。

“你的私房钱居然有这么多？”

“哦这些是Jomm的钱。”Yoyo满脸心安理得和理所当然，“他的钱就是我的钱。”

Terantula默默回想了一下，假如他没记错，在人类社会的家庭单位里，妻子貌似都是用这个理由来收取并管理丈夫的钱的。

嗯，从他的角度来看，这很符合人类社会的常理。

骑着摩托奔波于城市各个地点送快递的Jomm先生鼻子一痒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险些撞上一辆汽车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

“话说回来，你一直转移话题到现在都没告诉我非要寄住在我这儿的原因。”

Yoyo难得沉默了一会儿：“这个……”

“再磨蹭我就要赶你走了。”Terantula亮出一根触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Dojo要抓我回去。”Yoyo往瓷砖上一坐，显然没想起来他刚撞碎了玻璃，结果刚好坐在碎渣子上，疼得他捂着屁股大叫一声从地上蹦起来，嘴里嘶嘶倒抽着凉气。

长达三分钟的沉寂。Terantula往后踉跄了几步，凝重地咽了一下口水。

“真的？”

Yoyo气急败坏：“当然！我敢拿这事开玩笑吗！？”

“……我不要你的钱了，你另找个地方躲行不行？”Terantula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摸索了半天重新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支票递了回去——虽说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喜欢钱是商人的天性嘛。

只不过这点数目和被Dojo找麻烦相比是多么微不足道，他宁愿再添上一个零倒贴给Yoyo，只要这灾星肯离开他这儿。

生活那么美好，更何况他的寿命比起人类还长了不止那么一丁点儿，干嘛非得想不开去寻死呢？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跟Fllffl那个老头子一起远走高飞，直接到某个岛国去度过下半辈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等……晕头转向的Terantula脑子忽然开了窍。

在那之前他还可以伙同老头子把Yoyo给绑了送去Dojo呀，没准儿Dojo的领头人Hyun还会因为感激他，额外支付一大笔相当可观的报酬。

非常划算的买卖。

Yoyo则嗓子眼发干地瞩目了Terantula的表情从对生命的渴望突然转变为恍然大悟后，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变成了滚动的钱币符号。

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开始冒起冷汗：“Terantula你冷静点听我说……”

“不听。”Terantula嘴角挂着和某个老爷子如出一辙的慈祥微笑，背上已经伸出了十来条触手，对瑟瑟发抖的快递小哥呈包围趋势。

在心里痛骂自己交友不慎的Yoyo破罐子破摔似的干脆闭上眼睛侧过脸大吼了一句：“你他妈先别关心钱了！也不想想我都十年没回去了，Dojo有管过吗？！”

谢天谢地，被钱迷了心窍的姑且算是他朋友的Terantula被他吼了这么一嗓子后，神智大约是恢复了正常。

其实Umbrella原本是想来交辞职报告的，可是正要敲门时，他听见那快递小哥貌似没走，还朝他上司吼了一句。经过半根烟工夫的深思熟虑，他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蹑手蹑脚过去，小心翼翼将耳朵贴在门上开始偷听。

“所以——你怎么看？”应该是快递小哥说的，可惜他不知道先前他们在讨论什么话题，只好瞎猜猜。

“恕我直言，我一个外人插手你的家事不大好吧？”他的上司显然很苦恼。

“麻烦说点有建设性的。”

“你在外头太贪玩所以Hyun要把你抓回去收收骨头？”

“滚，我都多大的人了！”快递小哥怒斥一句后立即压低了声音，好在Umbrella大抵还能听清部分，稍稍想象一番把句子补全也不是难事，“好像是因为有人成了靶子，但他不确定到底是哪个，只好先保障我的安全。”

他的上司在片刻的默不作声后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连他都不确定的事你还敢瞎说！”此后里面再没了动静。

Umbrella不死心地继续认真倾听着。也不能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但里面的两人把嗓音压得更低了，他凝神屏息将集中力压榨至极限也只捕捉到几个片段：“你明哲保身……不容易……那档子玩意儿……万一……被枪毙个几十回也绰绰有余！”

快递小哥显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而将分贝拔高了那么一点儿，但下一秒又回归了可怕的寂静。

最后那声“枪毙”Umbrella可是听了个明明白白。从小就遵纪守法、从没接触过打打杀杀的东西的五好青年霎时被吓白了脸。

他尽可能快而小心地起身——要是被里面的人发觉他在偷听……他能预感到这些人一定能做到让第二天的太阳照耀在他的坟头。

他蹑手蹑脚地故作镇定快步离开——什么你问我辞职报告怎么办？小年轻早就因为惊吓把它攥得皱巴巴的了，更何况命都有可能保不住了，还关心它干嘛？

职员们则失望地发现新助理的干劲似乎一下子蒸发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