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响，像隔着一层梦，也许是撕不开的雾霾。怎么样呢？除了扯不断根茎的咳嗽和一点点厌倦，小城还是挺好的。不好也就这样。玻璃上积了厚厚的灰，一想起要洗好几遍的抹布和手，就过去了，他转头，开始看墙上的一个黑点。蚊子死得四仰八叉，中间一团，是来自去年的血，还是前年？闭上眼，还是有点儿困。主要是眼睛累，也不做花里胡哨的梦，也不失眠，不知道休息都去了哪里。

很快就要起来，总要起来的。他穿上衣服，坐在床边定神。手机拿在手里，微信要看的，还有报告没写，好多事玉米粒一样地堆了一地，扬一掀出出溜溜又滑下来。也就是那样。头晕晕的，中午喝过的酒还在大脑里溜来溜去，像生起一层薄雾的冬天的地热管道。想起在车上的时候，云哥讲自己的原则，“如果我不下车去揍他，那我就不下去。”

总有人在路上不好好开车，别来别去。聪明的人可能全被我们遇到了。云哥说：“我过去可能还下去骂他两句，现在能不下去就不下去。”他一边附和着，说那司机不守规矩早晚出事，一边开始想对方被撞飞的样子。然而也没什么画面可以讲述。他没见过车祸死人的样子，于是只好继续讲些人应该守规矩的话。

合租的室友在叫他，说是买了肉要包水饺，邀请他一起吃。他说不。对方恍然：“你不吃肉。”一会儿又问：“你真不吃？那我不给你包了啊！”然后就用肩膀夹着手机开始打电话。一绺韭菜在盆子里掐头去根洗净，然后放在面板上切碎，馅儿调好了，室友开始包饺子，顺便安抚他家里随便住了人的事情，当初就说三个人合租，现在五个都不止。多少给了个解释，他点点头，推门进了自己的屋。

再次睡着后，他回到了今天上午的电梯里。角落里是一个快递小哥，箱子摞了很高，他趴在箱子上拿手机看视频，笑声很大。一张油腻的脸和一个肚子离他很近，他侧着身子，屏息静气，觉得自己举着手机的胳膊好像被卸了下来，眼睛也看不见什么消息。终于电梯到站，开门了。他喘口气，下去，等着被保安奚落到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