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散文》
狗
文/小听见
给我印象最深的狗，是两只乡下的土狗。一只灰黑色，一只姜黄色。毛发粗野，一见人“汪汪”叫，个个精神抖擞，都是看家的好手。
高二时中秋放假，爸爸带我去果园摘柿子。果园在城南，离我家稍远，平时不常去，爸爸在村落里左转右转迷了路，闯入了两只杂毛狗的地盘。两只狗在我们身后穷追猛吠，爸爸骑着电动三轮车带着我，在村中土路颠上颠下，扬起尘埃阵阵，我叫得比狗都响：“啊——爸爸，快啊，它们还在后面呢！”
一路沸沸扬扬，被逼到了绝路，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一个拿着洗脸盆的男子站在院中喝止住了狗，我们方才得安。原来那狗就是他们家的，狗主人冲我们一笑，放下脸盆打起招呼，问我们怎么跑这来了。狗也跟着开心了，乖顺地蹲在他的脚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们，乐憨憨摇动尾巴，哪还有点凶神恶煞的劲。
原来男子就是一个果园的主人。整个村都是果园，承包给了很多户人家，这家就是其中一户。家里没有墙，果树包围着几间房。院中有一口抽水井，院落打扫得很干净，几只鸡在井边时不时低头觅食。我们问起可以摘的水果，他告诉我们，今年新品种柿子可以采摘了，不用放软也能吃，叫水果柿子。我不太懂，他拿了不同的柿子给我看，都是凉凉软软的。放在手中，像托住了两只橘色的落日。
他说这两只都被小鸟啄过了，果皮有洞，卖相不好，我想吃可以随意吃。把柿子在手中翻个个，后面确实有小洞，只破了一点皮，果肉颜色依旧，很新鲜的啄痕。院子里有个红色塑料桶，里面全是这样的果子，他给我的这两个最好。
“那边有支的网，能有什么办法，鸟也知道果子熟了。”果园主人无奈地指了远处那些看不见的网，是专门捕鸟的。
我对什么都好奇，只摘柿子根本满足不了我。他们家的仓库里，有一堆花生，女主人抓了一把给我，捏开薄脆的壳，里面果仁香甜，直击味蕾。我指着嘴里的花生，连声夸好吃。女主人笑着告诉我，这些花生都是种在果树下的，土质好且没上化肥。
女主人又给我捧了一大把，还给我支了张马扎，让我坐着吃。爸爸跟着摘果子去了。这家人都在忙，独我自己在小院的香椿树下剥花生吃，壳堆积在树下。不远处散步的鸡，有一下没一下啄着地，脖子深处“咕咕”响着，并不往我这边来。两只狗在屋旁的柿子树下打闹，你扑我，我扑你，滚一翻，蹭一身的灰，再滚一翻。
花生壳在我脚边铺了一层，爸爸已经称好了柿子，付完钱拿到了车上。临走的时候，女主人看我爱吃花生，又抓了一大把给我，我接住放在口袋里。她看我手空下来了，又抓了两把给我，把我两手塞得满满的。男女主人忙去了，爸爸骑车带着我，原路离开。
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那两只原本在树下闹腾的狗，一骨碌翻身起来跟着我们。伸着舌头，不嚷不叫。一直送到曾经追逐我们的地方，蹲坐在那里，久久看着我们。
我在车子扬起的尘埃中，同样看着他们，也是久久的，直到那两个小点隐入微明又昏暗的边界。
作者简介：孟蕾，1994年生，中文专业毕业，爱好文学写作。曾任初中语文老师，后进入教育培训行业，现居青岛。作品发表于《四川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