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绿转为枯黄,却更重的分量,要从枝上掉下。平日不论多么浓艳的花朵也将脂粉卸了又卸,只留一层底色。周围一切切都更着了一层薄薄的灰蒙蒙的雾来,不知是常缩头缩尾以求保暖的缘故,秋天竟是如此朦胧,好像奶奶也同他们一样,日渐模糊。
我对奶奶的思念从未停止,不是悲剧,是更糟的现实。是当我发现那个不断询问的人由我变成她时,思念便开始了。
我小时的绝大部分记忆中基本都有奶奶的踪迹,许多人、许多事也是从她那里听到的。
“再讲讲那个‘没下巴’的鬼故事。”
“讲好几遍了。”
“最后一次。”
“那还是我小时候……”
一遍又一遍,她不厌烦我的请求,我也不厌烦故事的重复。
爸妈常叫我不要相信奶奶的话,说是哄小孩的。虽说嘴上迎合,可心里还是相信不在乎——奶奶从不骗人。学校课程很紧,使我根本没有充足的机会同奶奶见面,好不容易熬到大星期,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见面就满心欢喜。
记得上星期打电话对奶奶说想吃凉粉,应该已经做好了吧?
奶奶做的凉粉一直都是我的最爱,因为是纯手工做出来的,比外面卖的吃起来要更加筋道。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猛然推开门,像以前回家那样大声地喊:
“我回来啦!”
应是有一阵惊叹,然后是久别重逢大大的拥抱,接着就是她将做好的凉粉端给我,然后便又开始无止尽地畅谈。但现实却正相反。
不是喜悦、不是拥抱,是迷茫、是疑惑、是眼神暗淡无光。是质疑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然后轻轻的问一句:
“回来了啊?”
“回来了。奶奶,你想我了吗?”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又像往常一样跟她开玩笑。
“哎呦,肯定想了呀。”
平时那么熟悉的话,此刻突然没了温度。在这一刹那,我突然感受到并不是奶奶将我忘却,只是忘了我们未相见的时间,就变没了重见的喜悦。好像是感情地流逝,她对我的情感好像被剥夺,我觉得从她产生了一道隔膜——无论我多么努力,都戳不穿、捣不破。奶奶一直是不长白发的,可近几次,她的头顶上却冒出了不属于她的东西。
是我的奶奶吗?是啊。可为何我会生出如此的思念。